姜好神情有些复杂,垂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蜷缩,她眨眨眼,刚想再说些什么,左手腕忽地又被人握住,往前一伸,食指指尖被扎了一下。
一滴滚圆的血珠冒出来,滴在地上。
姜好颇为无奈,多灾多难的左手啊。
老头儿一手捏住她的左腕,另一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粗糙的黑铁盒,打开盖子,道:“儿媳妇,你看。”
姜好看去,月光下,黑铁盒里铺有红布,红布上放着一根指节长短的……发丝?
不,
不对,
这不是发丝,
这个东西……分明在动!
老头儿把姜好那扎破的手指尖放在‘发丝’前,那根‘发丝’左右摇摇,蠕动着身子慢慢爬进她的手指里。
“这是什么?!”
姜好明显看见自己皮肤下有一条黑线在缓缓移动,从指尖,到手背,再到胳膊,逐渐消失在衣袖里。
但她知道,这个东西还在往上爬,直到心口窝传来一阵酥痒,接着,便是一疼。
“儿媳妇别怕,这就是条虫子。”
虫子?
这更恐怖好不好!
姜好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窝现在又疼又痒,也不知道是听见身体里多了条虫子后的情绪,还是这条虫子本身的作用。
老头儿解释:“准确讲,这是条蛊虫,叫牵念,这牵念啊,又分为雄雌两蛊,给不同二人种下,这二人便会一脉同命。”
“我刚刚给你种下是雄蛊,然后这雌蛊再给……”
“老东西,谁许你这么做了。”
姜好听得神情复杂,忽地,头顶传来一道冰凉又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在身边,花绝还是那一袭猩红的,仿佛鲜血汇聚的艳丽华袍,长发散落,只系有一根红绸带,被风一吹,似火张扬。
他站在月光与暗影的交界处,半阴半明的脸,美艳又诡谲。
花绝长袖一挥,屋内各个角落的油灯瞬间点燃,姜好这才看清,自己身处在某个犄角旮旯的杂货间里。
老头儿见他,面色一喜:“儿……”
这个‘子’还没有说出口,他猛地足尖一点,迅速躲过直面袭来的阴鸷劲风,那劲风堪堪擦过老人的胸腹,击断了一根房梁柱。
姜好看得是目瞪口呆。
老头儿蹲在房梁上,轻哼道:“有了媳妇不要爹的臭小子。”
花绝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走到姜好旁边,半跪着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怀中,可能是不经意触碰了左手腕,姜好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
花绝抬起她的手腕轻微揉了揉,瞬间发现有几处错位的骨骼。
他幽幽地深吸一口气。
“儿子。”
老头儿跳下房梁,蹲在一处木柜子上,带些委屈道:“我有问过滴,可这儿媳妇是个瓜娃子,怎么滴都不说实话。”
“还有,我把你想要的那个牵念……”
“行了。”
花绝横抱起姜好,打断了老人的话:“别往我身上推。”
老头儿撇撇嘴,还不往他身上推,就他刚才在楼顶看得最欢。
花绝转头面对他,缓了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
老头儿嘿嘿一乐:“没啥子事,就是想来见见我的儿媳妇。”
说完,他跃下桌子,走到姜好面前。
花绝见此,抱着姜好往后退了两步,躲过老人想要触碰姜好的手指。
老头儿也不恼,说道:“刚才接手腕时我给儿媳妇把过脉,血气不错,你俩努努力,要一个小娃子出来陪我玩。”
花绝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姜好环着花绝的脖子,听了这话,面颊通红地狠掐一下他后脖颈的皮肤。
胡说什么鬼呢……
老头儿满意地点点头,飞身一跃跳出窗外,瞬间不见了踪影,可姜好耳边却还回荡着他沙哑的声音:“那我就等你俩有小娃子了。”
这声音层层叠叠,好似涟漪般一圈一圈扩散,最后消失不见。
姜好看着声音最后消失的方向,叹道:“隔空传音,想不到花花的父亲如此厉害。”
“他不是我父亲。”
花绝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姜好听后一愣:“那他是……”
“一个疯老头。”
花绝足尖一点,飞速跃上楼顶:“我儿时曾在酒肆干过杂役,他有一次偷酒时看到了我,便一口认定我是他儿子,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教我一身武艺,我才没有腐烂在某个犄角旮旯里。”
沉痛的往事被他轻悠悠地一句概括,仿佛话题里的主人公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姜好心中泛起酸楚,怀抱花绝脖颈的力道紧了紧,多靠近他几分。
不管是师父,还是父亲,
无论什么样的存在,
恐怕都没有过多将他放在心里,
若不然,他怎会在牙子手里长期服用麻沸散,还有脸上那道早已消失的疤……
花绝站在京师塔钟最高处,一声长哨,四面八方瞬间出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