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好站在青山之顶眺望竹林满满,葱郁的翠枝蒙上夕阳的余辉,似是泼染了一层朱砂水墨。
景彦在身旁负手而立,叹道:“竹,本喻清雅,乃君子之化身,应有虚怀若谷之感,但染上一层深红后,这种孤傲,反倒展现出了几分落寞。”
姜好一顿,没有表态,只是转过身朝原路走:“瞧这时辰,青荷在山脚该是等急了,景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景彦望着那笔挺似竹的倩影,嘴边微微勾起个冷淡的弧度。
行路慢慢,他们走至青山半腰。
然而天边无风,却是竹叶轻摇。
姜好的眸光猛然一凌,她全身紧绷,眼睛不断地扫视周围以防突变,可显然,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出来!”景彦伸出长臂挡在姜好前面,将她牢牢地保护在身后,而他则神情冰冷,紧盯着刚才发出响动的地方。
这时,几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身形不算魁梧,但也异常坚挺,瞳孔死寂没有多余神采,却偏偏露出了猩煞之气。
“你是姜好。”领头人举起长剑对准姜好,声音平平,毫无感情地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还未等姜好说话,站在旁边的景彦便怒声斥道。
“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领头人似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乖乖把你身后的黄毛丫头交出来,爷饶你不死,或许一高兴,还能赏你几个铜板。”
为了钱么。
姜好垂下眼睫眨了几下,她缓缓抬手,朝自己发髻上的簪子伸去。
这样的小动作所有人都没有看见,景彦依然在冷冷地同黑衣人对峙:“只要有我在,便不会把小好交给你们,有本事,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嗖’——
一根镶嵌着珊瑚红珠的彩金步摇顺着力道在空中划过亮丽的弧度,最后落在领头人的脚边。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姜好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对着步摇轻点几下:“这个,虽是二手,却是金质,上面镶嵌的珊瑚珠也至少五百两起价,这些数,对得起这次打劫了。”
“拿上,滚。”
所有人在风中石化,甚至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领头人的额头上暴起青筋,他猛地一脚踩碎地面上的彩金步摇,阴气森森道:“只要抓了你,我还怕得不到这区区五百两,小丫头,你也太低估自己的份量了。”
不不不,她从不会低估自己的份量。
她只是在……掂量他们的价值。
姜好瞧着滚落在领头人脚边的碎珠子,眼眸里划过一丝疑惑。
所谓的‘劫’,无外乎财、色。命,三类。
这群人说是劫财,但扔在脚边的金步摇都不捡,反而一脚踩碎,神情中还似有一种被轻视的恼怒之意,这明显与他们的意图不符。
可若言是色,那眉目间却没有阴邪之气。
余下的,便是命。
命……
如若他们想要她的命,那为何还要遮掩。
莫不成,今儿个的重头戏,来了?
姜好的唇边,暗暗勾起个轻巧的弧度。
黑衣人也不再多说,迅速上前举剑便砍。
景彦把姜好往旁边的草木丛里一推,同时在她耳边低喃道:“我去拖住他们,你趁机快跑,万万不要管我。”
说完,他飞身迎了上去。
跑?
她才不要跑呢。
姜好将自己隐蔽在长竹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群人的打斗。
她虽说没有学过什么武艺,但自从安临之被花绝揍趴下之后,便隔三差五地找理由与花绝比试拳脚,那时,她便在一旁看。
看他们的身形,他们的动作,他们刀刀见血的招式,然后,全部记在脑子里。
现在,姜好便用这双眼睛来看这场刺杀,一瞬息瞧不出什么,两瞬息瞧不出什么。
可到三瞬、四瞬……甚是只盯住一个黑衣人的动作身法时,就瞧出了破绽。
慢,太慢了。
尤其是那把剑将要落在景彦的要害之处时,那剑锋上的气息很明显轻柔了许多。
似是怕伤了他。
所以说,这是英雄救美,对么。
这种老掉牙的小把戏,还真真是永不过时呢。
姜好迈开步子顺着小路往山下走,天冷了,她才不想陪同。
绕过石丘之后,姜好的耳边忽地传来剑锋破空的冷冽之声,侧过头,便见一个黑衣人正举着长剑袭来。
可即便,那嗜血的剑刃即将掠过她的瞳孔,姜好的神情还是那般淡如云烟。
若说这世上最绝妙的深情戏码便是让观戏人泪似雨下,感同身受,但可惜,她的心一早便是冷的。
再怎样的情深义重,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嗯?
忽然,姜好的眼前默然一黑,一道熟悉且消瘦的身影瞬间挡在她面前,就连腰间也同时禁锢住了一只手,那强劲的力道会莫名令人心安。
只是……
“花绝?!”姜好的瞳孔猛然骤缩,她不禁喊道“你来做什么?!”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