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夏彩花回房哄孩子去了,文知礼走到正在洗碗的金谷年面前,递给她一包药粉。
金谷年打开闻了一下,笑了:“小妮子也太看得起我了,一上来就要我命呢。”
“是什么?”文知礼淡声道。
金谷年将药塞到腰间,若无其事地继续洗碗,低声道:“断肠草。”
接着,又给文知礼解释道:“中毒之人会腹痛不止而死。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煎熬的汤能解毒。”
她抬头,眸间全是笑意。
文知礼目光幽深,问道:“你不怕?”
“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这个恶人,还得由我来做。”金谷年将洗好的碗筷端起来,肥胖的身形,在那一刻显得有些高大威猛,“既然人家要我死,那就成全她好了。”
她默默地走开。
文知礼跟上去:“你要服药?”
金谷年用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我怕死,怎么会干这种蠢事。我知道有一种假死的办法,到时只要你稍加配合,一定能蒙混过关。”
文知礼嗤之以鼻。
这个老太婆果然狡猾。
第二日,文知礼一脸无措地找到夏彩花,告诉她娘亲叫不醒了。
夏彩花正给儿子换尿布,顿感一阵天眩地转,连儿子也顾不上,拔腿走到金谷年面前。
“娘,你,你别吓我!”她伸手探了探金谷年的鼻息,吓得腿脚一软,“不,不可能!”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娘没有呼吸了。
她死了!
“娘,你怎么抛下我们就去了啊!”夏彩花发出惨烈的哀嚎声,捶胸顿足,一时之间,惊动了左邻右舍。
刘氏最先跑过来查看究竟,听说金谷年睡醒一觉就没了,将矛头指向夏彩花道:“夏彩花,是不是你容不下你婆婆,把她毒死了!”
夏彩花正沉浸在金谷年死去的悲痛中,不想反被当成杀人凶手,怒不可遏道:“要是我干的,就咒我不得好死。”
“文德兄妹不在家,老四是个傻子,除了你还有谁!”刘氏上前钳住她的手,眼里带着得意道,“等里正来了,就把你送官处办!”
不一会儿,里正文大方带着一群人赶来。
得知金谷年莫名死亡,文大方一愁莫展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快,找个人给柳家送信儿,让知德兄妹赶紧回来。”
看到夏彩花被麻绳捆着,披头散发,灰头灰脸的模样。文大方对着擅作主张的刘氏骂道:“没查明真相,休得冤枉人!”
“里正,这屋里除了她能害金氏,还能有谁?”刘氏恶狠狠道。
蔡娟拉着孙女走来,骂道:“害死金氏,夏彩花能得什么好处?人家婆媳感情好着呢,眼下最伤心的人该是她了。”
谁也不敢相信,金氏昨日还去镇上采办货物,今日就没了。
“二花,来,给你金婆婆磕头。多亏了她,才救你的命啊。好人没好报,造孽!”蔡娟拉着文二花跪倒在金谷面床前,哭得一把辛酸。
夏彩花被里正松绑了绳子,她一头冲进屋里,抱着孩子就往金谷年屋里跑去。
“娘,你慢点走,媳妇这就跟致恒随你去!”她一脸决绝,眼看就要跑去撞墙。
幸得蔡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腰,骂道:“胡闹!你这是要让你婆婆不得安生啊!”
文家炸成一团。
而文知礼立在一旁,旁人根本顾不上理会他。
一个傻子而已。
文知礼看到现场乱糟糟,心里闪过一丝厌烦。
左等右等,总算见到文知德带着文知雅出现在家门口。
柳嫣然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连走路都带风似的。
“知德、知雅,你们娘去了。”文大方走到文知德兄妹面前,于心不忍道。
文知德眼瞳猛地扩大,不发一声走进金谷年的房间,见到睡在床上一脸安详的母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娘,儿子来晚了!”他的心中仿佛被利爪狠狠地撕裂着,母亲待他的好,还有教诲统统浮现在眼前。
哪怕金谷年辱他骂他的一幕,也在他心中无限扩大。
“如今你已是当爹的人了,凡事不可任性妄为,男子汉大丈夫,该有所担当才是。”
“这只是生活的开始,像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活得比女人还精细的男人,一旦考不上秀才,你能干什么?”
娘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在他的耳边。
文知德望着娘亲安详的脸,心神恍惚,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娘,儿子错了,后悔当初不听你的,只要你起来,我什么都依你。”
“娘,儿子对不住你!”
他伏在地上,眼中带泪,低低地忏悔着自己犯下的罪行。
可惜,娘亲再都听不到了。
“哥,娘走了,她再也听不到了。”
文知雅寒着脸走进来,咬牙切齿道。
可文知德不理会她。
文知雅死死盯着床上的女人,明明前日还好好的,她还骂自己来着,怎么才一天功夫,就死了。
本来,她应该庆幸才对,娘亲再也不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