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德的脸滚烫如火烧。
你道他是恼悔把家里唯一的钱花掉吗,不是,他是恼羞成怒!
哪怕穷得叮当响,娘亲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自揭伤疤,她不要脸,他要!
见王芳站在门边上投来鄙视的目光,文知德如芒刺背,恨不得钻进墙缝里。
“娘,你过来!”他心急之下,将金谷年扯到一旁,急躁道:“娘亲,你,你过分了!”
娘亲到底是怎么了!他欲哭无泪。
金谷年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就像是从小自带优越感的人,被狠狠地按在泥巴里胖揍了一顿。
这下连夏彩花都能瞧不上他了,能不丢人吗?
小儿不知贫艰辛。
呵呵。
“自从你爹身故以来,家里每况愈下,要不是夏家帮衬着,文家早吃西北风去了。”
“别以为是别人欠你的,凭什么?”
“从今日起,你给我下田耕种,洗衣做饭也亲自动手。横竖也考不出秀才来,娘是想透彻了,山不转水转,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还有你,老三,以后对你大嫂放尊重一点。她可不仅仅为文家生儿育女,她嫁进文家两年,操心劳累,兢兢业业的,你凭什么指手画脚,又凭什么不劳而获!”
金谷年一一指向文知德与文知雅训斥道,目光又落在老四文知礼身上。
见他仰着头,痴愚地望着自己,呆呆的模样,鼻涕都流出来了,不由缓声道:“老四,你回屋玩耍,别给我添乱便是。”
文家兄妹再次露出见鬼的表情。
这是他们的亲娘吗?
不可能!
娘亲魔怔了。
文知雅的脸容扭曲,内心掀起阵阵狂澜。
她从小娇生惯养,娘亲说她是做状元夫人的命,给她吃好穿好,等她嫁给蒋先华就能直接帮衬文家。
一旦蒋家人知晓文家穷困潦倒,她还在家为奴为婢,叫她如何抬头做人?
“小妹,别冲动。”在她发作之际,文知德及时拉住她,示意别轻举妄动。
金谷年可不管他们兄妹是什么想法,把背蒌扔给文知雅,独自走进房间,再从空间取了一袋白面粉出来。
摘了那么多的新鲜野菜,正好做野菜饺子,窝窝头拌野菜吃,再撒上芝麻,红油,贼香了。
在吃的这方面,金谷年从不亏待自己。她在灶房揉面团,对外面的一对儿女视而不见。
文知雅再次被漠视了。
她死死盯着灶房里忙碌的身形,目光阴毒,充满猜忌。
柳嫣然说得对,眼前这个女人除了样子长得像娘亲,压根不是真的!
可她没有证据。
“大哥,该怎么办?”她红着眼问文知德,“娘亲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文知德摇头:“小妹,休得胡说。原是娘说梦到咱爹,爹教训了娘,或许,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我们好。”他抬起头,望向夏彩花的房间,若有所思。
娘亲的改变,是从夏彩花生孩子时开始的。
都说产房极其晦气,难道娘亲真的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总之,先静观其变,你别冲动。”文知德是读书人,一向不信神鬼怪力之谈,可娘亲的变化,又怎么解释?
他一边想着缓兵之计,一边走去井边打水。因为不习惯,打捞半天也打不满水,连衣衫也打湿了,狠狈地提着水桶回来。
肚子里的火气无处发泄。
兄妹围在一起,慢吞吞地清洗着野菜,小声说着话。
文知雅不满道:“哥,你是不是花光咱家的钱?”前几日,她才见娘亲给柳嫣然买了个银手镯呢,这会儿却说没钱了,疑团越来越大。
“胡说,家里的钱都给你充门面了。”文知德反驳道,他垂着眼,将一丝懊恼掩于心底。
一年前,他意外救起落水的柳嫣然,谁料柳嫣然对他心生爱慕,竟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他做妾。
当时闹得挺僵的,柳嫣然的爹—柳城南是秀才身份,如何容忍清白之身的女儿为妾,况且还是一穷二白的文家。谁知道过了两天,柳嫣然却告诉文知德,柳城南同意婚事了。
文知德感动至极,视她为知己,渐渐冷漠夏彩花。
母亲觉得柳家才是门当户对,况且柳嫣然出手阔绰,处事八面玲珑,甚合她意。
一经拍板,母亲便让文知德抬柳嫣然做平妻,正经抬了轿进门的。
柳家也大方,嫁妆就有两箱,还时不时送些吃食。得知母亲喜甜食,每日蜂蜜供着,诚意满满。
母亲甚至把柳嫣然当女儿看待,前几日才买了银手镯给她,还是瞒着文知雅的。
可母亲并未说家里穷得吃不起饭了!
想到柳嫣然平日拿嫁妆贴补文家支出,还好吃好喝供着文家人,如今却受尽委屈离家—
文知德越发念及她的好。
“老三,等嫣然回来了,大哥再补偿你。”文知德打定主意,等一下去把柳嫣然接回来。
文知雅哼了一声:“大哥,不是我小瞧你,人家未必肯跟你回来,除非—”故意看一眼夏彩花的房门。
文知德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叹息:“娘说了,夏氏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