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这时候,贺时煜才知道,陆钟笙竟然以为,宝宝是宋一念主动打掉的。
贺时煜不禁失笑:“你居然认为,宝宝是她自己打掉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你眼里,宋一念是那样恶毒的女人吗?虎毒尚不食子,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打掉孩子?!”
“……”陆钟笙张了张嘴,全身的力气都像是流逝了一般。
良久,他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抬头,哀求般看向宋一念。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艰难地迈出步子,来到宋一念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
“念念,是我误会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让我们重新来过?”
骄傲如陆钟笙,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他人的面,放下自己的面子道歉,只为了挽留她。
宋一念错愕地望着他颓败的脸,许久说不出话来。
曾经,这是她多么想听到的话。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她的心,被伤得太痛太痛,已经千疮百孔。
哪怕还是爱他的,可只要一想到再回头将过去的一切重新经历一遍,心头就难受得揪痛。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用尽了力气才从他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钟笙,一切都太晚了。我们缘分已尽,到此为止吧。”
她平静无波地说完,回头拉着贺时煜离开了廊道。
没有一丝留恋。
陆钟笙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她说,一切都太晚了……
耳边是她冷淡的声音,他转过身往门口走,步子很沉,也很慢。
就在刚才,当他得知钟鼎量子赢了国家体育馆这个项目时,他并没有一点兴奋感。
反而是她那句‘一切都太晚了’令他的心脏直坠谷底。
也是到了此时,陆钟笙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爱而不得。
这滋味,真他妈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廊道,怎样进电梯,怎样走出大楼的大堂,怎样走下阶梯。
他就这样一直走,直到肖逸焦急的扯住他的衣袖,把伞举在他头顶,他才回过神。
四周一片雨雾,朦朦胧胧的遮住视线,地上布满了雨水击打出来的小圈,一环扣一环。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哆哆嗦嗦地躲在冷藏室的角落里,哼唱着那首名叫《爱在十二月》的英文歌。
腔调是那样的稚嫩,透着少女的胆怯。
可即使害怕,她也壮着胆子对自己笑,笑得那样明媚,漂亮,美好……
那笑容一直模糊存在他的脑海里,直到此时才变得清晰。
却又很快消逝不见,他伸手想要抓住,却抓了个空……
肖逸见他精神恍惚的样子,十分担忧。
“陆总,您衣服都湿了,上车吧,我送您回去?”
陆钟笙漠然点头,上了车,闭上眼,脑袋靠着车窗。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宋一念发呆的时候也喜欢靠着玻璃,心又是剧烈的一抽。
他几乎把牙咬碎了才抵御住这突如其来的痛楚,眼眶刺痛得厉害,从肖逸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充血得厉害。
肖逸忍不住开了口,问他。
“陆总,太太那边……您有解释‘朱雀’的事情吗?其实您早就想好了单独立项给她投资一个研发工作室,将钟鼎量子的实用性量子计算,结合她的精神形态芯片技术,开发大脑芯片,运用到痴呆精神病人的医学研究中……”
“没用的。”
陆钟笙嘶哑的声音打断肖逸,“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肖逸怔了怔,点头道:“那我先送您回去,您好好休息。”
陆钟笙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一路上他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肖逸将车停下,他才缓缓睁眼,自己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似乎踩到他心里。
他进了湖边别墅的院子,艰难地开了密码锁,进门上了楼,疲倦的往客厅一角看了看。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恍惚中觉得,宋一念的身影出现在厨房。
她在里面忙碌着,做着他喜欢吃的饭菜,兴致勃勃地从地下室里取出上等的红葡萄酒……
衣服被雨水打湿,黏黏的在身上贴着极不舒服。
他走进浴室里,打开花洒淋湿自己,顺手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沐浴露。
目光,又落在放在旁边的女士沐浴露之上。
视线继续延展,他看到洗手台上摆的瓶瓶罐罐,给她买的保养品都没拆过封,他一直等着她回来。
他草草洗完,走出浴室,在衣帽间里找睡衣。
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最新款最优雅的高级衣衫,还有一些是他买来给她,可她一次也没有穿过,也没有带走的裙子。
他取下其中一条,放在怀里,想象着她穿上这些裙子的模样……
但终究是想象,以后他都看不到她穿上这些裙子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又白了一寸,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他用力关上衣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