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云函也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理静静等待的,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亲眼看着云洛阳就这样一步步走向监狱。
“喂,小李,一切准备就绪了吗?”云函从车内看见,云洛阳正罪熏熏地搂着一个妖艳媚俗的女人从风月人间出来。
“恩。都准备好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小李努力压低了的声音。
挂断电话,云函忍不住再次向车窗外看去,风月人间是A市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也是最嚣张的,听名字也不难听出来,这样露骨又暧昧的字眼,却还敢用这样大又显眼的牌子挂出来而从未被查处过,不难想象里面住着的又是怎样张狂的人,又包裹着怎样谋财害命的事。
云洛阳几乎是浑身趴在了那个女人身上了,好在他还不至于人到中年身材过分走形,否则云函真要怀疑那个女人还撑不撑得住。很快,他们上了车,云洛阳的手就那样不安分地,急不可耐地,在车门还未关上之时就粘上了女人的臀部。
云函厌恶地将头扭了过去,很多生长在这样的商业世家的孩子都回很早地学坏,而最直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家长给的零花钱太多,而是因为他们会在无意之中看到父亲,甚至母亲的一些放纵欲望时的丑态,一向威严正直的父亲,一向温柔美丽的母亲,在看到某些场景那一瞬间这些原本深深植根与心底的观念一下子就被推翻了,那些孩子怎能不疯狂?
云函庆幸自己从小与父亲不怎么亲密,也庆幸云洛阳也从来没有在他心中树立起一个威严正直的形象,否则时至今日他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恐怕他也会就地疯狂。
“开车,去公司。”云函平静地说道。
他知道,按云洛阳的惯例,他今天可能是不会回家了,但是他一定是要回家换衣服的,所以明天上
班一定又会迟一些到,甚至不到。这样最好,他的时间就更充足了。
“这边请,云总。”云氏大堂内,李硕已经等了云函很久了。
“还没顾上吃饭吧?”云函走上前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先吃几个包子垫一垫,完事了请你吃饭。”
李硕笑着接过了包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函还是一样的实在,有时候实在到让人难以想象他的出身竟会是在一个商业世家。
“快吃吧,吃完了干活。”云函拍了拍李硕的肩,便走去了窗边,灯光之下,他的神情充满了忧郁。
这让李硕想起了初次遇到云函的那个夜晚,那晚他也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窗外的。
那可能是他的某次修军假吧,他们在同一辆长途汽车上,只是身份不同,云函单纯的只是个乘客,而李硕不同,他是这条路上的惯贼,有些类似于路霸,只是他们更低调这些,有作案团伙,有谋略甚至有专门的手势暗语,与那一路的司机串通起来,七三分成,司机只需要不揭穿他们即可,要是可以,也会在必要时帮他们打开车门让他们逃跑。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富家少爷的男人竟是个军官,一个太过年轻的军官。其实当时的李硕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也还小,比那时候的云函更小,甚至实际年龄也不过只是刚刚成年,没错,其实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他把一切都忘了,唯独生日没有,对于小时候的事,他唯独记还记得的,就是除夕这一晚,奶奶会给他煮鸡蛋吃。只是,后来奶奶去世了,大概是在他四岁过后不久吧,奶奶走了没多久,他就被当着父母的面给人带走了,在没回去过,没错,应该说的更直白一点,在奶奶去世不久,他四岁过后不久,他就被那对禽兽卖掉了。
好在,卖到的并不是什么卖器官的地方,而是一家没有孩子的,比自己家还要更贫困些的农村里。前几年都好,虽然穷,但是他们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甚至他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只是,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小时候的李硕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安慰就消失殆尽了。
有时候当真是天意弄人,那对夫妻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吃土方、去大医院、什么都试过了,也终于在游医介绍的药方的最后一个疗程之前放弃了,然后用那些钱买了自己,只是没想到,在自己去了不到五年之后他们终于成功地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并且是个男孩。
很显然,那个破败的家没有足够的钱来养活两个人,即使那时候将近九岁的他已经可以帮家里干很多活了,只要他在家里,只要他比那所谓的妈妈给他盛的稀粥在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他都会受到两道冷眼,受到无比难听的风凉话。
他相信要是他在小一点,那对夫妻会毫不犹豫地再次转手将他卖掉,就像卖掉一件二手的垃圾板车,不,应该是三手的……
终于再一次,在他花了整整一天独自锄完一亩地回到家被那个毒蛇心肠的女人以回家太晚错过了饭点的理由拒绝提供一口水一口饭的晚上,他逃跑了。
那个晚上,他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恨,当初亲生父母卖掉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恨,因为亲生父母从来没有给过他爱,他也就不会再产生一点希望,可是这对狠心的男女给过他爱,给过他温暖,让他对他们有过希望有过幻想,甚至是,对那个应该把他叫做哥哥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