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陈一清那个人是很难拒绝的。”她呆呆地望着他。
头顶的那盏香槟色圆环灯，光圈不甚明亮，也很柔和，照在她那惨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双大得过份的黑眼睛，倒有些恐怖的味道。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神给飘开了。
“他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一开始我还有信心对他产生防备，他坚持不懈，每天打四五通电话给我，不接就一直打，再不接就加我微信，换着号码来加我。非要跟他说上话不可。骂他恼他，让他滚，他也照做不误。后来他到机场堵住了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那天要坐飞机去丽江的。他就从半夜爬起来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找到我，跟我买同一航次的机票。跟着我去丽江。我去酒店的路上，他也打出租车跟踪我。”
“所以你沦陷了？”
他心里震荡着，表现仍风平浪静。
她点点头，两行眼泪像涌泉似的流的：“我没办法过去自己心里这一关。谁给我情绪价值总能打动我。他是我第一个男人，第一任丈夫。恋爱时结婚后我都是听他的。那时他养着我，简直是我的神一样。他拿出比拍拖时还要迅猛的劲来追我，求我复合，我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骗局。那时他骗了很多人的钱，有人已经申请了法院强制令。他跟我复合后，连飞机高铁都没法做了。他手上的钱一大半用来赌，另一半用来买彩票，找到我之后，只剩下几万块而已。这一切我都是蒙在鼓里。我们旅游了一个月回到这里，他手上的钱花完了，接着又来花我的钱。他这个人虽然没有钱，变成穷光蛋了，但吃的用的，样样都要好的。这样的开销哪能支撑得了他啊。很快我也没有钱了。”
“所以你来找我了？”他用温和的责备口气说，他应该感到愤怒。王艾圆把他当做什么了。溺水时的浮板，还是跳楼时的安全床。
她的脸一会儿像是白蜡，一会儿又变得阴沉的黑色，在她的脸上只看得到这两种颜色。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叹了口气，她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插了他的胸口。自己成了什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是在否定自己，也在否定王艾圆：“算了，那个办事处的计划延后吧，等我考虑好了再通知你。”
他把自己紧握在手上的手机，摁了几个数字往她的银行账户里转了一笔钱。当是买断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联系也好，当是施舍给路边的要饭也好。
他算是看透了一切，那些玫瑰陷阱，他真的是踩怕了。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付款的账单，正要推开门走出去。
王艾圆突然间跟着站直了身体，抢先一步堵住了包厢的门，睁着那双极大极黑的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刚才那个报警电话不过是装装样子，我不会真的报警抓他。”
她的颧骨发了青，像一堵仄窄的墙坚定地堵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