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竹隐峰下，也只剩下了顾云泽，姜怀之，与程谦。
顾云泽拔起破阵子，藏刀入鞘，又对着姜怀之深深的鞠了一躬，尊敬道。
“多谢姜先生出手。”
姜怀之背负双手，神色不明的望了顾云泽一眼，淡淡的说道。
“你倒是懂得借势，知我在这竹隐峰隐居，便故意将人引来此处。”
“我这样的小聪明，自然是瞒不过姜先生的眼睛。”
“你来我这儿，是徐公的意思？”
“是，师父想让我学一学先生的满腹经纶，养一养先生的浩然正气。”
“可我在这儿隐居，被你这么一闹，大概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但姜先生为人正派，行得正坐得端，无须藏头露尾。何况有心之人若想查，怎么都是能查到先生行踪的。”
“你这年轻人……倒真有我几分年轻时候的伶牙俐齿。”
“谢先生夸赞。”
顾云泽抬头，露出一口皓齿。
姜怀之无奈的摇摇头，不知是因为顾云泽的脸皮，还是因为徐公的缘故。
只见他看了看顾云泽身后背负着的破阵子，叹道。
“徐公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这话说的顾云泽有些云里雾里，但顾云泽向来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姜先生，这位是程谦，也算是与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先生若是不弃，可以让他当个书童，在这竹隐峰上给先生研研墨，也是极好的。”
“可以，但你下山的时候，他也得一并离开。”
姜怀之淡淡的回道，算是收留了顾云泽二人。
下一刻，一股浩然正气从姜怀之身上涌出，如一张无形大手，将那浩瀚如海的竹林拨开，露出了一条上山的小径。
曲径通幽处。
随着小径的深入，三人沿着山势直上，来到了一处简陋的书庐前。
书庐就地取材，大多采用竹制，不设栅栏，不围庭院。
一方小菜园，两方破竹屋。一间屋子用来小憩，一间屋子用来藏书。
这便是姜怀之的所有。
很难想象，曾经叱咤朝堂的一品公卿，竟能清廉到这种地步。
除却那把青士剑，几乎从姜怀之这儿看不到任何值钱的物品。
“能住人的屋子只有一间，你们二人，自己想办法吧。”
姜怀之一挥青袖，负手走向了那方小菜园，留下顾云泽二人面面相觑。
但顾云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在桑榆镇打猎的时候，山洞也能睡，树杈也能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那都是寻常事。
于是，顾云泽来到竹隐峰第一天，便是在不停的砍伐竹子。
一夜星辰雨露。
终于在翌日清晨，顾云泽二人搭建好了一间勉强能住人的竹屋。
还没待二人躺进去歇息片刻，姜怀之便已经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青衫，走了进来。
“世上学术流派众多，而以儒门为尊，已三千年矣。我出身儒门，能教你的，自然也是儒门里那些酸腐的道理。”
说话间，姜怀之又将从书屋里取来的几本儒门经典塞进了顾云泽的怀里。
“在儒门出现之始，最为讲究仁爱二字。可世上人心不齐，便要以律法束之。重法则轻儒，所以我才要归野。这是因为如今大魏的朝廷，不再需要我姜怀之。”
顾云泽接过那几本儒门经典，倒也不觉得疲惫。
“各朝帝王尊儒已有三千年，应是看重了儒门广纳百川的胸怀，仁爱天下的理念。可如今大魏一统，邻国尽数臣服，王朝空前强大，便需要更强有力的法家来治国，这也是必然。”
“但先生不必灰心，律法的严明之下，依旧需要儒门仁爱天下的理念来安抚百姓，维持大魏秩序的平和，这一切不过是时代使然罢了。”
姜怀之听罢，不禁心觉讶异。
若是今日在这儿说话的是徐公大弟子谢乘风，姜怀之觉得这番话倒也没什么，只是顾云泽出身山野，能有这番见解，在这个年纪倒是颇为难得了。
“徐公让我来教你，没料想你倒来安抚起我了。”
姜怀之自嘲般的笑了笑，又道。
“山下来了些不速之客，我去赶走他们。今日上午，你就好好看看这些先贤的治世明言吧。”
“是，先生。”
顾云泽行礼应道。
这一上午，顾云泽走马观花的看了好些本儒门经典，虽没能从其中看出花来，却也看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比方说，在以前极为尊儒的时候，两国交战，还要先互相问好。一方不想打了，落魄而逃，另一方还不能穷追不舍。
哪怕是儒士之间的打打杀杀，也要先辩论一番，最后不约而同的得出一套结论来——我们不是因为私人仇怨而争斗，而是因为治世理念不和。
也难怪，姜怀之自嘲儒门里都是些酸腐的道理。
到了午饭时分。
姜怀之负剑而归，顾云泽虽不知山下又来了哪些不速之客，但却能看出姜怀之那溢于言表的不悦。
“先生，想吃些什么？云泽虽比不上酒楼里的大厨，但做些粗茶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