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那一刹那,两人看出了各自眼神中的惊诧。
但李文琪没有停留,而是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了那辆华贵的马车,扬尘而去。
初见时。
顾云泽记得她妆容淡雅,面容姣好,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说自己是李家的旁系。
再见时。
她被人环环簇拥,妆容明艳,华美的长裳上牡丹开的正盛,又哪里有当初西逃时的惶恐?
虽隔着一段距离,但顾云泽还是看得清楚。
李文琪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快到了出世的日子。
瞥了一眼李家的牌匾,顾云泽的脸色暗淡了两分,转身朝着千禧楼而去。
午时三刻,一刻不多,一刻不少,顾云泽准时踏入了千禧楼的门槛。
当抱着狐狸的年轻人一露面,立即有人前来相迎,领着顾云泽上了三楼的隔间。
隔间里,早已有人影晃动,听见顾云泽上楼时的声响,便从中迎了出来。
“顾公子!久闻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宇轩昂,不似常人呐!”
是一段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开场白。
顾云泽抬眸间,打量起这人来。
第一印象,是儒雅。但再多看其两眼,其眼中便不自觉间流露出来一股子精明。
“我不是世家出身,谈不上什么公子。”
顾云泽淡淡的回应道。
来人被噎了一句,神色却不变,而是侧过身让出路来,笑道。
“顾小哥说笑了,李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顾云泽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言,而是径直走入了隔间——因为隔间内还有一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案。
长案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糕点,还有一柄青铜长剑。
长剑归鞘,锋不外露。
顾云泽看向长案后坐着的贵气公子,又指了指跟着自己进来的李家中人,道。
“他是谁?”
“鄙人——李风华。”
这李家中人主动报出名讳。
竟是李家家主!
顾云泽深深地看了李风华一眼,对于这个东安城的大人物,顾云泽说不上讨厌,却也喜欢不到哪里去。
“先前我让人在楼下迎你,便与下面人说是等一个抱着狐狸的年轻人。如今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
长案后的贵气公子,也就是谢乘风。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顾云泽怀中的犭也狼。
“为何不提前与我说?”
顾云泽很是认真的问道。
“人这一生,要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哪有提前知道的?”
谢乘风反问道,顺势抱过顾云泽怀中的犭也狼。
而这犭也狼也出奇的安静,似乎真的只是一只模样奇特的狐狸。
李家家主李风华见顾云泽两人将自己晾在了一边,不觉有些尴尬,于是拍了拍手掌,朝着楼下唤道。
“客人已到,速速上菜。”
听闻此言,楼下早就等待着的千禧楼伙计们,一股脑的将各种奇珍佳肴,山珍野味呈了上来。
席间,谢乘风招呼着顾云泽入座,而李风华却站立在顾云泽身侧,迟迟不敢入座。
瞧着李风华这模样,顾云泽第一次对谢乘风的身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是东安城的大人物,也不敢惹的大人物。
“李家主,我听闻你将贵府的文琪小姐过继到了自己的膝下?”
谢乘风信手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咀嚼道。
一旁的顾云泽静静听着,心里明白,虽是谢乘风在询问李风华,却是谢乘风在为自己解惑。
想必,自己今日的一举一动,谢乘风都了若指掌。
“确有此事。”
李风华俯身回道。
“我还听闻,半年前被你李家客卿所杀的宋举人,又出现在了东安城,还当了知牧,如今正在城牧手下。”
被李风华过继的李文琪,死而复生的宋春归?
谢乘风与李风华的一问一答,让顾云泽不禁想起了今日见到的李文琪,和那日在百兽岭中,李家客卿取出了一张蜡膜贴在了宋春归的脸上。
“噗通”一声。
李风华跪在了谢乘风脚边,跪得如此突然,着实让顾云泽吃惊不已。
“关于宋举人之事,是李某人棒打鸳鸯在先,实在是有不可推卸的过错。可李某人从未下过诛杀宋举人的命令,而那受我李家供奉的客卿,竟胆大包天,不仅敢杀朝廷的举人,还用蜡膜取了宋举人的五官,用在了其胞弟的脸上。此事……我也是近日才得知。”
“好一个近日才得知!”
谢乘风放声大笑。
“那我再问你,你那李家客卿何在?”
李风华闻言,将头埋得更低了。
“自宋举人死后,他便未回李家,人在哪儿,李某人着实不知。”
“真不知情?”
“真不知情!”
“啪”的一声,谢乘风将筷子拍在桌面上,震得李风华浑身一抖。
下一刻,隔间的门被推开,先前顾云泽所遇见的那个茶肆掌柜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拽着一个不知死活的男子。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