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筝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感受到了烨的孤独,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他坐在古琴前,双手轻抚在了琴弦之上,一抹苦涩爬上了他的嘴角。
"为她弹一曲吧,也为自己!"
殷筝的指尖颤动了起来,轻拨于那长弦之上。院子里似乎瞬间安静了,长风渐起,吹散了天上的流云,月亮明澈的光辉洒落在了山岳长河之上。暗夜的鸟鸣不再呜咽,轻柔地滑过长天,冰河开始碎裂,渐次浮动奔涌向前……
一曲终了,天地沉寂月华柔暖。
烨靠在了门廊之上,看着殷筝双哏微冥沉迷挥洒,仿佛浸润在了大地的月光之下,她醉了,也落了泪。
影捧着烨包裹好的丝帛站在屋内,手足无措。他不敢逃跑因为实在是无处可逃,上一次当小灯泡时差点儿没把自己羞愧到直想死去,而今他只能躲起来,也宁愿躲起来。他轻轻地坐了下去,就着炉火的光,查看着殷筝留下的婚帖,心神不宁。
"会被人看到的……"
许久之后,影听到了巫祖的声音,还有觯抱起巫祖跑回房间的脚步声。他呼了一口气,拨弄着那缕梅枝上的长发,神情恍惚又迷离。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把丝帛小心地合好后放回了烨的案几上,他悄悄走出前院儿,回到了篝火旁。
影神魂不定地寻找着烨,却发现她正痴迷地望着殷筝,那琴声勾住了她的神魂,也震颤在了影的心间。他眉间轻蹙,聆听着殷筝指尖下的倾诉,不禁怅然。这人间情事竟如此缠绵悱恻,能让人都忘记了自己。
他惶惶然坐在篝火前,殷筝一步步坐到他的身边又看了他许久,都没被他察觉,殷筝不禁轻声笑了。
"你看到巫祖和干觯了吧?吓着了?"殷筝问道。
"啊……什么巫祖?什么干觯?他们怎么了?"影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即刻反问了一句话。
"没什么,见你郁郁在怀,猜了猜。"殷筝说道。
"其实,我只是偷偷看了看烨桌上的一个丝帛,里面……有你的婚帖。你压根儿没想娶她,为何要下帖啊?"影追问了起来。
"……你为何这样说?能娶到烨,是我做梦都会笑醒的事儿,我真的是喜欢她。"殷筝轻叹了一声。
"你若真想娶她便会筹谋。怎会如此不计较有没有结果呢?你给烨的只是一句贴心话,一份心思罢了,又或者不过是一个回答。而在我来看,烨怕是不会问你婚嫁之事的吧?她问了你什么?"影继续追问着。
殷筝被这追问追撵到自己都惊讶了。是啊,是啊……他沉默了。穿过火光,他看到了烨失落的身影,他的心口很疼,疼着烨的伤痛也疼着自己的,他的心紧紧地贴着她,这就够了,似乎任何其他的一切都是在亵渎她。影平静地看着他,也沉默了。
"筹谋便是对不起她……我不忍心那样待她,终也还是心有不甘吧。"殷筝终于开口了,转头却发现影的脸红热一片,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火焰。
巫祖和干觯回来了。干觯的脚步是轻快的,巫祖却略有迟疑着。他们直奔殷筝而来坐在了篝火前。巫祖抱起贴地而坐的影,挪到了殷筝的身旁,两只手不停挫动着影的小手,它们太凉了。
"去叫烨过来吧,我们可以烤肉了。"巫祖把影放在了篝火旁,轻声说道。
"哦,好的。"影回答着,跑去了。
殷筝招呼仆从们把穿好的肉串端了上来,又让人把暖垫一一铺好,布置好了酒食菜品,便上手烤起肉来。影牵了烨的手走了过来,把她送到了巫祖的身前。他独自站在篝火前许久才回头坐下,竟一语不发。
曹文贴在影的身后悄悄问了一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心口闷的慌……"
"着了寒气了!今日这大鱼大肉的可别吃伤了身子,烨来的第一夜便这样病倒了。来,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再将就一会儿人就会散了,就可以回屋睡了。我去给暖榻再加把柴火,给,我的软垫你也垫上!"
曹文把酒坛子往影面前一放,为他垫好软垫便离开了。
影乖乖地捧起了酒,他现在很不舒服,头有点发闷身子也在发热。他知道烨上次病得很重,他怕自己也真的病倒了,家里的事儿乱糟糟的,他心里又乱又急又莫名地害怕,他不敢让自己生病,他要保护大家。
"烨,还是个孩子。"巫祖接过了殷筝递来的烤肉交给了烨,抬头便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觉得,自己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吗?"巫祖又来了一句。
殷筝怔了一怔,他终于看到了巫祖眼里的忧伤。觯低眉瞥笑了一下子巫祖,将自己烤好的肉递给了殷筝。殷筝拿着肉串,尴尬地笑了一下,坐在了巫祖面前。
"不吝赐教!"殷筝低了眉,看向了地面。
"对于你们的姻缘,今日我便只此一句要说的了,万望珍惜。"巫祖轻叹了一声。
殷筝吃力地叹出一口气来,低头叩在了地上。
"筝,从此以后不要再向我叩首了。我喜欢你,但不喜欢你压着自己的骨头屈就于我。鬼谷是长骨头的地方,每一块骨头都参天立地。你身上有净骨,我看得见,我不想弄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