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哥!曹文大哥!"觯惊喜万分,他望着巷子里挥汗如雨的大汉呼喊着。
那汉子循声望来,一双细长的眼紧眯了起来。他正是芮城的城门吏曹文。
"九杯?!"曹文的惊讶溢于言表。不仅因为偶遇故旧,也因为觯和衡穿戴的华贵衣饰及他们身后威猛高大的侍卫,他想着:"等着贵人来寻,来的竟是九杯!不过,要来的也的确该是他呀!"
"等一下啊!九杯!等一下!"曹文急忙向觯喊道:"我再敲几锤子,快成了!"他卖力地击打着面前的长刀,时不时地扭头冲觯憨笑。
觯快步走到曹文身边,却见春跑了出来,她兴冲冲地跑到觯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腿。在曹文身后,冬和铁蛋儿正合力拉着风箱,他们头上也浸满了汗水。
"你们都在啊?你们还好吗?"觯一边询问着一边看向曹文,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好!好着呢!"孩子们回应道。觯抱起春坐在了店门边的木板上,静静地等待着。
衡也随脚赶来了,他对曹文的击打很感兴趣,站在一旁欣喜地看着。衡有一柄长剑,他很喜欢,但它是怎么来的他却从未亲见,他看着锤子一起一落的锤打,感觉着眼前工匠的力道与技巧,竟沉迷兴奋了。
曹文对衡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认真捶打着。许久之后他将那长刀插入了水槽中,对觯说道:"九杯,咱俩多久未见了?该半年都多了吧?你何时到王都的?"
觯没有答他的话,只问道:"大哥何时到王都的?怎的干起了这样的活计来?"
"阿娘过世了,铁蛋儿的婆婆也后脚走了。芮城不想待了,我便带孩子们出来了。这活儿也没什么难的,店东往魏国去了,临行前把这里交给我照看,倒也是个活口的营生。你呢?挺好的?"曹文说道。
"实在是麻烦你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三个孩子,日子很艰难吧?你稍等一下。"觯说着起身走向衡,他对衡说了些什么,衡便让侍卫拿出了四五个金锭来,觯接过金锭交到了曹文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曹文把觯的手推开说道:"我没有家口,铁蛋儿和冬、春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没什么拖累的!不指着我这丈八的汉子,难道要指你这个小孩子不成?快收回去!"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钱呀!今天出来得急准备的不多,赶紧收好!这乱糟糟的世道,别再让什么歹人看到又惦记了去!"觯把金锭塞进曹文的袖口施了一礼。曹文深鞠一躬,示意冬和铁蛋儿拉风箱吹火,自己坐到了觯的身边。
"曹大哥,你知道这南城有个曹氏铜铺吗?我找店主有点事儿,很急。你帮我想想问问,我得赶紧过去。"觯说道。
"这南城铜铺还真是不少。不过曹姓的只有一家!"曹文说着看向觯笑了:"就是我啊!"
觯听曹文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他猛拍了一下脑门儿说道:"我,我竟忘了你也是曹姓的店主啊!"
"火候到了,你稍等一下,打完这一通它就成了!"曹文起身走到衡的身前施了一礼,转身抽出水槽里的长刀放进炽烈的灶火里,目不斜视地盯着。
觯看着曹文专注的神情,又看向他紧握长刀的手。忽然,一丝明亮的金线闪亮了起来。觯惊愕地看向曹文的眼睛又看向他那只持刀的手,虎口处的金线更加明亮了!
"九杯!你是来找簪子的吧?我确实有一支!那是我阿娘临终前交与我的,不知是否是你要找的!"曹文说道。
"曹大哥,你……你的长簪是青铜的吗?云纹,嵌一块血色的宝石?"觯问道。
"看来它的主人来找它了!你稍稍等一下,打好了这把刀,我把它交给你!"曹文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衡说道:"这位小公子,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呢,有缘哪!"
衡微施一礼笑而不语,曹文看着他也浅浅地笑了。片刻过后,曹文抽出通红的长刀放在砧石上抡圆膀子击打起来,他挥舞锤头的样子很像个将军或者大英雄。
"大哥这长刀的材地可是稀罕了,衡之前从未见过。它比青铜更好吗?"衡猛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曹文笑了笑却并不说话。他反反复复地把那长刀烧红击打又淬火,汗水又满头满脸地下来了。最后,他握紧刀柄把它放在水槽中,看着腾腾而起的水气,看着明晃晃的刀,他满意地笑了。
"这是铁!"曹文终于回答衡的问话了:"它比青铜锋利坚韧!做兵器是最好了。不过,很多人没这个技巧,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搞明白的。"
衡看着水中的长刀有些出神了。
"大哥,这把刀可有主人了?"衡向曹文询问道。
"是啊!不过这可是个秘密啊!大王不许铜铁匠人私自铸剑,我这可是冒了杀头的风险呀!这是我打给军中的表亲弟弟的,刀剑无眼,但愿此刀可保他一条性命吧!沙场溅血,刀剑就是将士们的命哪!"曹文说着向衡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向他施起礼来。衡急忙恭敬地向他回了礼。
曹文擦干了身上的汗钻进了店内。许久,他捧着一个漆木长盒走了出来。觯起身把它打开,看到了那柄长簪。是它,没错了!老巫每逢大祭总会戴着它,觯看的真真切切。
"阿娘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