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起来啊!"
白虎终于来了。一圈白光落地散开,太子殿所有人都昏了过去,它款步慢踱,背上像压着重物似的,它脚步沉重地走进殿门,卧在了觯的病榻前。
觯是醒不来的,白虎知道。它只是想预演一下过会儿要跟他怎么讲。
"别装了!起来吧,小宝贝儿!小能人儿!大英雄……小老虎……"白虎尝试着各种抚慰觯的称呼,无奈却又充满期待。可转而它便忧伤了起来。
"巫祖怕是不大好了!可她不让我跟你说,她让你发挥发挥,自由发挥,自主发挥……"白虎将头贴在地面上,看着屋内的陈设想着想说的话,它轻声呢喃着,它好想告诉觯实情啊!可巫祖说这是不行的。
"巫祖啊!觯可是要犯错了,你真要由着他闯下去吗?"白虎皱着眉贴卧在床边,好久好久沉默不语。
"唉……"白虎站了起来,抖了抖全身的皮毛后站定了下来,它将头贴在觯的耳边长吼起来,那声音如洪钟颂经般悠远深长。
觯在沉沉的睡梦里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不,那不是敲门声,是心跳,是撞钟似的吼声。可是门太多了,太厚重了,它们卡死在了他的身体里,每一扇门里都挤满悲戚的鬼魂,他们看着他,忧伤悲鸣不知该往何处去……
那钟声持续着,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有力量,觯感觉那些门开始碎了,化为尘变作烟,无数晶亮的丝线飞腾而起又一律向上而去。魂灵不见了,最后一道门碎了,白亮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白虎在炽白的光里缓步走来了。
觯睁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的丝幔锦帐,扭头看到了白虎,他欢喜又悲伤,默默地坐了起来。
白虎沉默着斜卧了下来,许久,它开口了。
"城东南曹家铜铺有老巫的长簪,巫祖……"白虎停了一下,又说道:"……需要它。青铜的,云纹,有一颗血色宝石。你得了闲去转转。"
觯不说话,他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胳膊上的伤口已了无痕迹,自己已全然好了。
"咱们的东西明早就到了。找到长簪,我们回家吧!"
白虎的声音很低沉,这是这个大块头能发出来的最温柔的声音了,它好想自己是个女子,像巫祖那样柔暖可人,可它是天虎神君,吹口气儿都能推倒一片丛林,那小声儿小力气,它是打死也发不出来的呀!
"阿爷的剑,不找了吗?"觯淡然地问了一句,平静地看向白虎的眼睛,又说道:"那是阿爷阿娘的剑,就被这个大王抢了去吗?"
"剑必归鞘也是我的使命!现在还不到时候。其实……你是想杀了楚王吧?"白虎说道。
"他不该死吗?神君!"觯恨恨地看向了白虎,他的语气里有着不满与不屑。
"难道,你真要投到他怀里做个美人儿,再掏出那把匕首给他挠痒痒吗?他也是一代帝王……"白虎蹙眉揶揄着,没料话没说完就被觯的怒吼打断了。
"一代帝王?!千年的神君?!也都不过耳尔!一丘之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觯的愤怒似已不可遏制,他咬着牙扭头睡了下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神君,司天时之神!你的一意孤行,会让六甲四辅尽皆变乱,你难道真是任性的小姑娘吗?"白虎皱着眉头,告诫着觯。
"神若不护人,我甘愿不去做什么神君!你忍心看着布衣百姓受难于王道不公吗?你不为那些悲鸣的冤魂伤心吗?"觯继续质问。
"人与神的不同,你还不懂。人有私情私欲,神不能有。你懂吗?你敢说你对楚王没有怀恨在心吗?……"白虎平静地说着,却又被觯打断了。
"我有吗?你是说我有私心私欲吗?我是在为我自己而战吗?你是说我不够格做神了吧?你眼里的神是什么样子的?像你一样吗?退得无影无踪吗?"觯转身直视着白虎说道:"巫祖也是这样想的吗?她会为黎民的苦难心疼,她会战斗,勇猛地战斗!她也不够格做神君了吧!你配,是吗?"
"你还想着她,想着巫祖吗?你只知道蒙头往前冲,你想过她的话吗?你还记得那些吗?你不听她的劝导,只知任性向前!你配得上她的善良和勇猛吗?你退?还是不退?"白虎猛得腾跃而起,把觯扑倒在了床上愤怒地低吼着。
"你是要吃了我吗?白虎?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你的什么?我是你脚下的奴隶吗?你是我那个杀无赦的君王吗?"觯的委屈和愤怒同时喷发了,像一只小兽一样他直顶着白虎的脸蹲立而起。
白虎向后退了一步,呆滞良久它一跃而下,默然离开了。
觯好想喊白虎回来啊!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般愤怒,他没有白虎看到的那般委屈。他只是很想闹一闹,他的心里窝着一小团邪火,他想向白虎吐出来,让它听让它讲,可它竟走了,安安静静地走了。
觯最终没有喊出自己的无助和脆弱。离开鬼谷好久了,白虎总是弃他于险地,给他下达骇人的命令,却从不保护他。即便觯想它念它,想着就只是靠在它的背上稍稍歇一下,然后一个人默默出发!他也知道白虎大摡率是对的,他只是心存侥幸想抗拒一把!赌吗?完全不是。他只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