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觯喃喃地回应着白虎对巫祖的赞美。
在谷底,巫祖仍静静地跪伏在那个大雪丘前,她像在等待着什么,虔诚而执著。
"不想问问,我是谁吗?"
白虎忽然问道。
"神兽呗。口吐人言,气势威猛,悄无声息地落在这万丈悬崖之上,非神兽莫属也!"
觯轻笑一声,回头看向白虎。
白虎正伏身在他的身后,那硕大的虎头贴在石台的地面上,眼神迷离而慵懒,洁白的兽毛覆盖着它团卧的身子,蓬松又柔软,它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大猫,气定神闲。
"我等你太久了,干觯。早点儿来,又有何不可呢?让我好生寂寞啊。"
白虎说道,语气中竟满是幽怨。它猛然站了起来,轻轻地踱到觯的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睛从黑白相间的茸毛里看了过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白虎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恳切而温和。
觯眨动着略带困惑的眼睛,恍惚间明白了白虎的意思。白虎似乎也看到了他脑海里的想法,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的?!"
觯的心里惊起了无边的巨浪,他有点儿怀疑,也有点儿不解,即便得到了白虎肯定的回应,即便心里的欢喜多过了惊奇。
"废话!啰嗦!"
白虎轻声怨怼着,又轻叹了一声,默然不语地卧在了一边。忽然,它的嘴角轻轻扬起,直看向了远方,它的眼睛里出现了几个金色的光点,那光点竟瞬间变成了火焰。
觯把脸贴到白虎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它眼睛里的火团,却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用力向前拉去,他一屁股坐在了白虎的肚子上。他低头一看,发现白虎那粗壮的尾巴正揽在他的腰间。他憨憨地笑了,顺势躺在了白虎身上,交叉双臂望向谷底。
谷底的景象却让他立刻怔住了。
雪原之上,正燃动着四团火焰,在火焰的正中,一个刺猬样的草团正在不停跳动。两只小手从四散的草叶里伸了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对着天空慢慢仰起,双腿也随之一瘸一拐地舞动了起来。
"巫祖?在跳祭祀舞吗?她啥时侯穿成这样的?我怎么没看到?"
觯回头看向白虎,却没有得到应答。
远远的,小神巫的祭舞更加优美了,草叶在她的身上颤动着,那一瘸一拐的舞步坚定而虔诚,别有一番……气度。
"她,需要一只合脚的靴子……"
白虎这句突兀的话,把觯逗得轻笑起来。
"她的祭服,也太草率了些。"
白虎又来了一句。
觯回头看向它,却发现白虎仍定定地看着巫祖,目光里露出了一丝狡黠。
"我看到她趴在草海的雪里折草叶,手上满是血。没想到她是要穿戴它。"
白虎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
"其实天地神明在乎的,是她心里的虔诚,她愿意为天地而歃血,不惧流血不惜性命。这就是最好的。这么在乎仪式感,她是太认真了。"
白虎转头凝视着干觯,又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不过,她确实是该有一身儿好衣裳了!"
白虎轻轻地说着,似乎很是意味深长。
干觯苦笑了一下。作为大楚巫首的女儿,作为神巫的继任者,巫祖曾是多么美丽尊贵啊!而此刻,她像是一个乞儿,伤病缠身衣食不保。
"我们几个为什么要到鬼谷来?"
觯转身跪地,郑重地向白虎问道。
"不要向我下跪。记着!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以外不要向任何人任何神下跪。"
白虎的语气极为严厉。
"觯,你的路还很长。凡事扪心自问而无愧,便是顶天立地一男儿!不要看轻了自己,也不要太看重他人。"
白虎轻声地说着,目光平静却威严。
这些话如震雷一般直钻入觯的心里。他起身向白虎深鞠一躬,又躺在了它的身上。
"我们为什么要到鬼谷来?何为祭天啊?坠崖时是你救了我们吗?那股风是你吹的吗?"
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所有的疑问。
"救你们的,是被巫祖打到半死的那条蛇!"白虎回答道。
"啊?!"
觯是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会懂的,只是需要时间。"
白虎悠然地补充到。
觯沉默了,也不再追问其它事,只是静静地看向巫祖,她的祭舞已经停止,此刻的她也是静默的。
月光如牛乳般浸润着雪原,风起之间,山谷似乎醒了,沙沙的轻响从积雪下扩散开来。
巫祖伏地跪拜举起了双臂,她仰望着中天的满月,轻声祝祷。金色的火光照亮了她,她如一弯新月般渐渐升起。四方的祭火忽如火龙一般向上飞窜。无数彩色的光点,从积雪中飞射而出,直向巫祖身边聚集盘旋,它们汇成七彩的流云,在祭火之上游转。
觯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心也随着那片流光溢彩狂跳起来。
"巫祖,是几千年来最虔诚的神女,她将带着你们,劈开这亘古不变的循环。血色刀光会因你们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