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
明德皇帝淡淡的回答了李德福一句，平淡的语气让任何人都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与情绪。
天子之道，彰显无遗。
李德福觉得越发看不透面前这位已经服侍了一十四年的帝皇了。
李德福自认还算一个聪明人，毕竟一个能从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还要危险千倍的宦官系统中出头的人，怎么着也不能算个笨蛋。
可他这些年来依旧会被面前这位帝王以及另外的“那一人”的手段弄得摸不着头脑。
以前的李德福其实是个不服输的人，他出身卑微，家境贫寒，碍于世道不得不“去势”入宫，做这些伺候人的活。
可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是天才，这是他八岁入宫又入内监之时，他师傅——一位将一生都奉献给皇家的老太监摸着他的筋骨时亲口说的——
当时与他一道入宫的小太监不少，被筛选出有武道天赋的，都被扔了一部《坐桩功》。
这一门《坐桩功》不说是烂大街吧，普遍程度也就是——但凡只要是开武馆的，里面都摆着这么一本以充面子。
当然，流传度这么广，自然不是没有它的道理，《坐桩功》修的内息中正平和，而功法运行的经脉较少，更是经过了许多的武者以及医者的摸索，是最容易练好也练精的一门内功。
内监中，将它作为筛选武道种子的检验手段。
而李德福也不愧于那老太监对他的“天才”的评价。
仅仅只是三日，他便真正修出内息，成了武者，有了品阶——哪怕这品阶只是最弱的那一档……
而他的修炼速度，在同期与他一道入宫的小太监之中——名列第一，而在以往内监关于“小太监修炼速度”的记录之中，也少有人能够达到他这样的程度。
内监给他们的修炼时间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修出内息且武道进度不差的小太监们，会被一些身怀武功，负责宫内不同事宜的太监挑选作为徒弟培养。
而在两个月后，李德福在那场关于他们的修炼进度考核当中——
名列第五。
至于排在他前头的一至四名，被当时的“天启五大监”带走，之后被赐名“谨仙”，“谨威”，“谨言”以及“谨玉”。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江湖，这些进来当小太监的少年们组成的圈子里也会分三六九等。
不巧，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身子瘦弱的李德福正是这个圈子里九等中的九等。
这些少年郎里面的大多数因为出身的原因看待事物其实带有着极其主观的功利性以及趋利避害，还有就是——人性里的妒忌……
所以没人会觉得李德福突然掉落的“武道进度”有什么不对，更没人为他鸣不平。就连负责监视他们的内监太监对此也没有丝毫的表示——
修炼内功本来就带有极大的偶然性，一时的“快”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也是为什么要给他们两个月修炼时间的原因。
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所有人都被李德福骗过了，因为他忽然变得滞缓的武道进境——是他故意的……
李德福后面的那个师傅曾经称赞他是真正的武道天才，不过李德福并不同意——他可不仅仅只是在修炼武道上才是天才，他还有着无比敏锐的洞察力以及远超同龄人的谋断……
还有便是，对死亡那无比敏锐的嗅觉……
在筛选武道种子的试炼中，李德福等人与内监的人其实也有所交流，闲暇之余，他们甚至能够到这后宫之中的边缘地方小游片刻。
对于他们这些武道种子而言，大家都对“天启五大监”座下徒弟的名额神往已久。只因“天启五大监”的名望，即使是地处北离最偏远之地的普通老百姓都有所了解。
“五大监今年要收四个人做徒弟”，这在这些小太监的群体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他们当时初入“内监”之时，便已经有掌事的公公曾经告诉过他们，以防止他们贪玩拎不清，更怕那“五大监”找不到真正满意的徒弟。
不过正好，在这群人人都想成为“五大监”徒弟的小太监里，李德福是唯一一个奇葩。
在这段在宫内的生活的时间里，李德福敏锐的感觉到了——这“天启五大监”看似位高权重，繁华着锦，烈火烹油，实则却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这“天启五大监”历代流传下来的带有几分“世袭制”的收徒制度，隐隐约约之间已经有了“分化皇权”的意思。
可这分化的又与那些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又或者那一些紧扣着“文道”的世家不一样，他们这些阉人，除了他们分化了权力的那个主子，是没有其他靠山的……
而这就导致——“天启五大监”以后注定会——一败涂地！
如今皇帝陛下隐忍不发还好，可他若是做了他们的弟子，他便是下一任的“天启五大监”，到时候，但凡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制度存在了……
所以他开始压制住自己的武道进境，直到滑落第五的排名……
好在，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