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萱今晚会留下,梁煜的心口不可抑制地一阵猛烈跳动。
他不想让阿萱察觉到他此刻情绪的异常,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阿萱看着他那张冰冷的面孔,却是感受到了一丝丝拒绝的意思。
于是,又道,“王爷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终于,梁煜还是有了反应,淡淡‘嗯’了一声,生冷又坚硬。
草药敷上眼,热乎乎的,倒是很舒服。
梁煜靠在一旁的软榻上,静静的,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
见他睡下了,阿萱才抽空回自己营帐洗了个澡,再回到梁煜的营帐时,他还躺在那软榻上。
只是梁煜并未睡下。
她行走的脚步声,举手投足间衣物细微的摩擦声,还有她身上那染着一丝丝水汽的淡香,无一不在侵扰着他的神经。
原来人看不到后其他的感觉都会灵敏些,是真的。
这一晚,梁煜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阿萱便起身来到了梁煜身边,柔声问道,“王爷可醒了?”
“嗯。”梁煜应了声,便坐了起来。
阿萱又问,“王爷的眼睛感觉如何?”
梁煜摇了摇头,想说有些酸涩,却也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便索性不说了。
阿萱便去打了水来,拆下梁煜眼睛上的纱布,而后又用水清洗掉那些草药。
梁煜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阿萱伸手在梁煜面前晃了晃,甚是紧张地问,“王爷,如何?可瞧得见?”
梁煜明显愣了愣,而后摇了摇头。
阿萱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是与之前一样,还是……”
“一点都看不见了。”
梁煜的话,将阿萱的心彻底击碎到了谷底。
原先梁煜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还能看见,而眼下,却是一点都看不见了吗?
“怎么会这样……”阿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而此时,营帐外也响起了哥舒万的声音。
“阿姐,你醒了吗?”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应道,“醒了,你进来吧!”
哥舒万先开了帘帐进了来,见到坐在软榻上的梁煜,行了一礼,这才道,“王爷感觉如何?月牙草可有效?”
无人应答。
而哥舒万也终于发现阿萱的脸色难看,于是脸上的笑意都不自觉僵了下来,“怎么了?没效果吗?”
阿萱这才看向哥舒万,声音略显冷淡,“非但没有效果,还恶化了,王爷眼下,一点都瞧不见了。”
闻言,哥舒万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那医书上的确是那样记载的啊!阿姐……”
“我知道你没弄错。”阿萱眉头微拧,劝慰道,“与你无关,应该是有什么地方我没做好。”
“怎么会?”哥舒万当即否认了,“阿姐一直守着那火炉,热得香汗淋漓,火候不大不小,怎会没做好?”
梁煜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嗯,香汗淋漓。
这个突厥来的蛮汉子居然也懂得这样雅致的词。
呵,怕是为了接近阿萱而早有准备。
他心中冷笑,却听哥舒万忽然咦了一声。
梁煜感觉到哥舒万好似凑近了些,而后便听他道,“阿姐,你看王爷的眼睛,是不是少了些血色了?”
闻言,阿萱也凑了过来,观察了一会儿梁煜的眸子,这才下了结论,“的确是淡了些。”
先前只顾着问梁煜有没有看见,倒是没有发现这一细微的变化。
梁煜的眼中依旧有血色,可比起之前的确是好了些的。
哥舒万忍不住又道,“这是不是证明,草药还是有效果的?说不定等血色全部退去,王爷的眼睛就好了?”
这一猜测显然给了阿萱希望,阿萱的语气不复先前的沉重,道,“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继续试试。”
反正,就如同她昨夜所言,总归不可能再坏了。
哥舒万的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声音高扬,“那我一会儿再去多采些来!”
对此,阿萱很感激,“有劳十皇子了。”
哥舒万却笑道,“阿姐不必与我客气,能帮到阿姐,我很开心的!那我先去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出发!”哥舒万说罢便退出了营帐,并未与梁煜打招呼。
听到帐帘被放下的声音,梁煜方才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倒是热心。”
“嗯。”阿萱很赞同,“他与阿依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弟,如今这般帮我,也是为了报答当年我对阿依的救助。”
“他对你说的?”梁煜冷着声,阴阳怪气。
阿萱微愣,点头,“是啊,他亲口说的。”
“你信?”梁煜又问。
阿萱有些不解地看着梁煜,“难道王爷觉得他是另有企图?还是王爷觉得如今一点都看不见了,是怪他?”
语气,多少有些不悦。
想到哥舒万昨日为了给梁煜治眼睛而采了一下午的药,整个人晒得通红,阿萱便觉得梁煜眼下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呵。”梁煜又是一声冷哼,“本王倒是不知道阿萱何时旁人说什么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