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放下酒盏,这才冲着宛妃道,“宛妃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点吧,坐。”
一个坐字,令得阿萱皱了眉。
这四方桌,四边都坐了人,可直觉告诉她,宛妃会坐在她身边。
果不其然。
宛妃很是自然地在阿萱的身边坐下,一旁有宫女递来干净的碗筷,宛妃也很是自然地接过。
只是,她不擅长用左手。
断臂以来的这些日子,她的吃穿都是有宫女照顾的,何曾自己动过手?
眼下,她用左手拿起筷子的动作那般愚笨,甚至还未拿稳,筷子便落在了地上。
在宛妃落座之时起,几人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这会儿筷子落地的声响那般清脆,也让公孙羽格外揪心。
当下便是冲着一旁的宫女道,“瞧不见宛妃不方便?把筷子撤了,去拿勺子来!”
宫女忙是点头应声。
可她刚要上前去拾起筷子,却是被宛妃给拦住了。
宛妃拨开了她的手,捡起筷子来,很是努力地握在了手上,而后夹起一小块肉。
当真是很小很小的一块肉,却还是夹得颤颤巍巍的。
但,总算是吃到了。
宛妃顿时露出满足的笑容,看向公孙羽,似乎是在说,阿兄你看,我可以的。
但,她越是这样笑,公孙羽便越是心疼。
仓皇低下头,避开了宛妃的目光,拿着筷子胡乱夹着什么吃了起来。
内心自责得不像话。
他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宛妃,才会让她成了如今的样子。
而一旁的粱煜倒是镇定许多。
却也夹了菜往宛妃的碗里送。
很显然,宛妃方才那一笑,也让他揪了心。
看着自己碗里的几样菜,宛妃心头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果然没有料想错。
不管是公孙羽还是粱煜,心底终究对她是有些许愧疚的。
而如今,她越是表现得懂事,就越能激起这两个男人的同情心。
她可是禹王之女!是他们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如今却成了这模样,他们怎么可能不自责?
想到这儿,宛妃不禁抬眸看了眼皇后。
想起昨日皇后对她的教导,内心便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底气。
却听阿萱忽然冷声一笑,“宛妃不愧是禹王之女,有幸得将军,王爷,还有皇后三人宠着,别说是失了一条手臂,便是两条手臂都没了,也自然有人会将吃食喂到宛妃嘴里,哦?”
阿萱说着,淡漠的眸子瞥了粱煜一眼,眸间染着几分厌弃。
她想,皇后今日找她来吃这顿饭,十有八九就是来恶心她的。
是让她知道宛妃背后有多少人在撑腰,是要她明白她永远都不会是宛妃的对手!
是想她知难而退?
呵,做梦!
她这一番话,是嘲讽,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威胁。
公孙羽甚为不悦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阿萱姑娘这话是何意?你方才可是答应过皇后放下仇恨,往后不可再对紫瑜行凶!”
闻言,阿萱不禁转过头来看向公孙羽,“若宛妃从今日起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自然不会再对宛妃如何。更何况,我方才的话只是羡慕宛妃有你们宠爱而已,也不知公孙将军到底在急什么?”
也不知是她的语气过于冷漠,还是她眼神中的嘲讽太过浓烈,公孙羽忽然心口一跳。
莫名就想到了初雪的那一日。
想到了他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是,她的确是有资格嘲讽他的。
那一切的一切如今想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他,也是如笑话一般!
心口莫名郁结,公孙羽不禁端起了酒盏来便是猛地灌了一大口。
却听皇后笑道,“好了,阿萱姑娘所言只是无心而已,本宫方才说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将军与王爷,也是很宠爱阿萱姑娘的。”
闻言,阿萱没有应声,只是眸间的嘲讽更浓。
而宛妃却在这时往公孙羽的碗里夹了菜。
虽然因着手抖,那菜最终还是落在了桌上,可公孙羽抬眸看到宛妃那关切的眼神时,眸间覆上了一层浓烈的心疼。
而宛妃看着公孙羽的眼神,自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对着公孙羽露出了一抹极为温柔的微笑。
以至于公孙羽不忍再看,只顾低头饮酒。
而宛妃又如法炮制地给粱煜夹了菜,这一切都让她显得那般温柔,那般通情达理。
也将阿萱方才的嘲讽比对的那般‘无理取闹’。
她知道,她越是乖巧懂事便越能得到粱煜跟公孙羽的宠爱,她越是惨,便越能得到他们的同情。
他们的宠爱与同情,将会是她杀死阿萱这个贱婢的利器!
不会太久的!
阿萱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她都会一样一样地还回来!
总有一日,她要让这贱婢过得比她如今的样子惨上十倍,数百倍!
一顿饭,阿萱吃得都快恶心坏了。
不多久便匆匆告退,却不料粱煜与公孙羽也与她一并告退了。
三人前中后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