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文国公谢允伯不知从哪里听说淮北有一个名医,专治疑难杂症,于是他像疯了一样骑马冲出了城门。 禁军统领陆钦锋见状,叹口气摇了摇头。 “文国公爱女心切啊。”他露出愁容,“太子好容易终成眷属,难道命运要这么捉弄有情人?” 杜副统领道:“我夫人曾经也得过一场重病,病得快要死了,我一个刀尖舔血的武夫在苦苦拜起了佛祖,这才把夫人的命给求回来。” “真的有用?” 杜副统领点头:“虔诚跪求,佛祖是真的会显灵的。陆统领可以去试试看。” 陆钦锋思索了一下,点头:“太子于我有知遇之恩,说什么我也得为他做点事,明日我便去!” 杜副统领点了点头,拎起一壶酒:“统领别烦心了,我们喝两杯解解闷。” 陆钦锋本来不愿意,被杜副统领劝了几句,便跟他进了值房。 三杯酒下肚,陆钦锋捂着头一倒,碰碎了一个酒碗。 杜副统领拍了拍手,一个身形与陆钦锋十分相似的人走出来,把陆钦锋的衣物扒下,换到自己身上。 然后迅速一甩披风,冲出去骑马跑了。 杜副统领拿出一根粗绳把陆钦锋捆起来藏好,然后走出值房,把手背到身后,满脸肃意。 “统领要去寺里为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祈福求平安,这几日由我暂领禁军!听明白了?!” “是!” 无独有偶,掌领皇宫禁卫的中郎将罗舜也突然说家中有事,让人替了他的值守。 一切变动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而太子府好像对此一无所知,无论是谁无论用了什么借口,太子府都把他们拒之门外。 几个大臣争取求见,拉锯许久,总算得以进入。 太子府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进了太子书房,书房却一反常态地燃着浓烈的香。 而太子披着玄色氅衣,说话时有停顿,拳头拢着抵在唇边,似在极力压制咳嗽,但不停震动的胸膛却暴露了他的脆弱。还偶有走神,从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大臣出来后,给宫里递了一个消息: 成了! 当晚,皇宫里传来急召,说皇后病危,令太子速速进宫。 太子府的下人进去通传,里面迟迟不给回应。 凤曦宫贴身伺候萧皇后的大宫女灵芝站了出来,急得哭喊:“太子殿下!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昏迷的时候还在念叨您,您瞧,这是她吐出的血!” 她捧出一条丝帕,上面是萧皇后亲自绣的荷花莲蓬,本是配色十分淡雅的一条帕子,却被一滩鲜血染成了红,好像杜鹃啼血,在预兆留在人间最后的时光。 丝帕因沾了血,捧在手上时还十分粘稠,单右颤抖地捧着丝帕赶紧进屋,迈进门槛时,隐约还有一丝踉跄。 屋里骤然响起茶杯碎落的声音,窗纱后黑影一晃,片刻后太子大步快走出来,宽大的黑色大氅在身后扬起,被风吹鼓,为他添了几分伟岸。 “备马车!” 一干人急匆匆进了宫。 秦弗闯进凤曦宫,急声唤道:“母后!” 还没走到寝殿,便感觉似有猛虎伏击,杀气腾腾。 蓦地转身,便见禁卫军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手持弓箭瞄准了他,刀剑长枪交错如荆棘,将他团团包围。 “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浑厚的大笑声传来,禁卫军分开一条道,便见崇元帝衣冠楚楚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臣子。其中之一便是端阳公主所下嫁的夫家公爹卢全,还有一个是丽妃闵氏的父亲闵建春。 他们一个个且同情且得意地看着他。 秦弗神色冷下来:“父皇这是何意?” 崇元帝仔细端详自己的儿子。 这才几日,就已经瘦了一圈,再威严肃穆也是一脸菜色。 秦弗,已是强弩之末了。 崇元帝目露悲悯:“弗儿,你病入膏肓了吧?” 秦弗像被戳穿假面,一瞬间脸色变得难看。 “你说什么?” 秦弗盯着他,猛地抬起袖子,剧烈地咳起来。 “弗儿,你积劳成疾,却始终不肯放手朝堂,难道是不肯信过父皇吗?”崇元帝叹气, 秦弗不答,目光落到几个官员身上,满是犀利与狠色。 卢全笑里藏刀,拱了拱手:“太子殿下,陛下是天下之主,江山社稷本就是陛下的,太子窃权谋位,是谋逆大罪啊!” 秦弗冷笑:“卢全,你好大的胆子!” 卢全像是面对一头拔了齿的猛虎,丝毫无惧:“太子,老臣是为了匡扶社稷,忠于陛下,是天经地义!” 秦弗眼底泛起冰河,突然大声喊道:“罗舜!罗舜!” 崇元帝哈哈笑了出来:“他今日不在,不用喊了。” “所以,你早就谋划好了,”秦弗盯着崇元帝,虚弱而讽刺地耸了耸肩,“父皇要杀我?” 崇元帝表情十分儒善:“弗儿,你病了。” 秦弗蓦然睁大眼睛,看向寝殿内,又倏地转过来,眼里布满血丝。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崇元帝从容地垂眸,嘴角保持着温和的上扬。 “你我父子一场,本不该走到如此地步。” 他一字一句,脸上好像有一层层面具,随着吐出的话,一块一块地碎裂、掉落,露出了阴鸷的真面目。 “你若安心当太子,朕百年之后,自会将皇位传于你,但你贪心不足,动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语气阴狠起来,积怨颇深。 他这个儿子,司马昭之心,要是不动他,他就要弑君弑父了。 “你乖乖束手就擒,朕可以让你母后安然过完她这一生。否则,”他一抖袖子,“弓箭手!” 刷刷刷! 几排弓箭手纷纷拉弓,对准了秦弗。 “父皇且慢!” 端阳公主突然出现,她掀开兜帽,裙裾着地走来,眼睛一直盯着秦弗不放。 “父皇,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