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他手放在许澄宁腰间,看见他亲吻的表情深情而认真,看见他的眼里满满的只有他面前的女子。 这分明就是她想象中的长兄的样子。 但他面前的人却不是她。 端阳公主精心装扮过的精致面容好像化开了一团乌漆漆的墨,无声的狰狞与可怕掩盖了她本身的美丽。 思兰两股战战。 每次公主一露出这种表情,她都害怕得不得了。 公主到底在想什么,思兰从来没有明白过。心里有那么点模糊的猜测,但又觉得荒唐。 “公主……” 她很轻地叫了一声,本想提醒公主回神,却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人。 秦弗转头看过来,见是端阳,眼里的温情转瞬化为冷漠。 许澄宁也注意到她们,便好整以暇地看着端阳公主,不喜不怒。 端阳公主走过来,说道:“皇兄莫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端阳不是有意冷着嫂嫂的。” 她看着许澄宁,嘴角有一点极浅的笑:“就算从前有什么不满,现在总是一家人了,嫂嫂总不能跟我计较吧?” 许澄宁还没说话,秦弗就开口了:“信阳宫的人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禁足时限未到,公主何以在此?阳奉阴违的奴才,留着何用?” 思兰吓得跪下来:“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端阳公主则没有去看婢女,反而盯着秦弗:“皇兄真想让我禁足?” 这叫什么话?听起来怪怪的。 许澄宁去看秦弗,见他眉头微微翘起一点,也是不解的意思。 “你觉得你不该?” 端阳公主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秦弗终于明白许澄宁说端阳对他的态度有些古怪是怎么一回事了,端阳盯着自己,眼里隐约有几分执拗,还有许多他看不透的情绪。 秦弗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思兰:“还不带下去?” “是,是!” 思兰爬起来,伸手搀扶,小心而乞求地看着端阳公主。 “公主,奴婢扶您回去吧。” 端阳定定盯着他们,终于转过身,扶着思兰走了。 “看,”许澄宁摇了摇秦弗的手,下巴点了点,“就说很怪吧,她好像很依恋你。” 许澄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词,但就是直觉,总觉得端阳公主对秦弗有那么一点点像男女之情,但这么荒唐的事,许澄宁又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秦弗不解:“依恋?” 小时候都不曾依赖兄长,这么多年兄妹跟陌生人一样,长大了却说依恋兄长?秦弗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我也解释不清,”许澄宁摊手,“但确实有这种人呐,对亲人依恋,所以会对跟亲人亲近的人产生敌意。” 秦弗想了想,点头:“确实有,比如文国公。” 许澄宁哈哈笑起来,然后两只手包住秦弗一只手:“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秦弗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大拇指摩擦她光滑的手背:“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她在调侃,他却说得那么认真。 许澄宁心里微甜,主动踮脚亲他的唇。 “端阳公主,也要成婚了吧?” 端阳公主禁足不久后,崇元帝便给她定下了一门婚事,驸马是太常寺卿的儿子卢淞,是个还没有做官的公子哥儿。 “其实我不是很懂,圣上为什么选的卢家。”许澄宁道。 两人并肩走,秦弗轻轻揉她耳垂。 “你不用知道,你的脑子用在该用的地方就好,家务事我心里有数,该解决的人和事我都会解决,总不能让你嫁过来操心这个。” 许澄宁轻轻笑。她确实不用担心,他已经是能掌握全局的当政之人了。 在宫里待过一个下午,他们便出宫回了太子府,路上买了点沿街的零嘴带回家。 书房还是从前那间书房,但以前备给的矮书案已经撤走,换成了一张根秦弗一模一样的大桌子,并排摆放在一起,一伸手就能够到彼此,还能共用一个砚台。 “你在写什么?” 看许澄宁好似看累了翰林院的文书,又开始写起什么东西来,秦弗便问道。 “这个呀,清悦姐姐要刊印一本书,托我提序呢。” “什么书?” “她自己写的书,有关西境的见闻。” 韩清悦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曾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了西境后一有所悟所感便记下来,如今终于集成一册,宝平县的由穷转富在其中,那场差点被铁蹄踏碎的浩劫在其中,还有那仗义勇敢的九个娘子、朴实的县民也都在其中。 她说:“从前在书中,只见大官大侠,不见平头小民;只见才子佳人,不见娼女恩义,我想为他们写一本书。我文采浅薄,自不能与传世巨著相比,但只要有一个人读了,便有一个人清楚了解了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知道那一处曾不为人知的山城里曾有过什么样的人。可能我的书流传不下来,但没准百千年之后,还有一个像宁儿你这样的人能追根查源,看到我的文字呢。” 许澄宁很赞同她的做法,便答应了给她提序。 秦弗也觉得可行,又问:“你何不也刊印你的书?你从小到大那些札记,足以写十数卷的游记。” “啊?”这个许澄宁倒是没想过,“要吗?” “为何不要?”秦弗道,“你的札记里内容博大,意义非凡,如果不刊印,可能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久了便没了,不如刊印出来,久久流传下去。好的文字,是可以永垂不朽的。” 许澄宁意动了,便跑去拉出了跟自己东南西北全都闯过的那只书箱。 “弗哥哥,好相公,拜托你啦。” 太子一开口,底下人办事很快,没过多久,京城各大书行流行起了太子妃所著的书,《宝宁游记》、《宝宁地理志》、《宝宁风物志》。 最开始大家多少有点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