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看到秦弗的踪影,只是出于本能希望那是殿下的军队。
他平日思维懒散,只负责保卫之事,政事相关他一概不关心,更不愿深想,但他听许澄宁提过一嘴秦弗在西陵打仗。
殿下在西陵打仗,那么在西陵境内出现的魏军会不会就是殿下的大军?
一念闪过心中,骏马飞蹄,快得跟猛兽一般,冲到军前也没有减慢速度,前排的骑兵刷刷拔出刀,朝他示威。
“来者何人?”
他不理,继续快奔。
斜后方飞来一支箭,扎在了马臀上,云九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哪怕他使出了轻功,还是像翻滚的风轮一样擦着土地滚了几圈,最后单脚下跪手撑住地面,在马蹄前止住了滚动的身躯。
他没日没夜奔波数日,原本束扎整齐的鬓发都散乱了,身上也狼狈,但秦弗还是敏锐地瞧出是他麾下暗卫的身手。
“云九?”
云九会出现在这,难道说……
秦弗霎时心慌,便见云九仰起头,粗喘的声音微微上扬:
“殿下!许澄宁遭遇不测,命在旦夕!”
此行他们有千军万马,名将辈出,兵甲粼粼,宛若海川盛大,巨鲲现世,吞山漫日,蔚为壮观。
然而如此雄势却因云九这一声叫喊撼动得摇摇欲坠。
沦落到西陵有国不能回的时候他没慌,得知大魏国乱的时候也没慌,许澄宁的噩耗却让秦弗的心防像败鳞残甲一样片片碎落。
他猛地一把抓起了云九的领口。
“什么意思?澄宁发生了什么?!”
谢允伯也冲过来:“我女儿怎么了?”
赫烈王陵墓之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云九也说不清楚,只把西戎入关许澄宁诱敌之事说了。
“她身中剧毒,现在只有一月不到的时限,必须尽快医治!”
秦弗如坠冰窟后,又进了火海炙烤,控制不住吼道:“把钟白仞带上来,跟上!”
说完他扬鞭狠狠一甩,一眨眼便跑出了数十丈。
谢允伯跟谢容钰也飞快打马紧随其后。
“许澄宁?”疾风带起的发丝扬起又落下,张乘眨了眨眼,“是小南吧?”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张乘还是挺喜欢燕先生那个小徒弟的,闻讯也有些担心,想跟上去看看。
陆钦锋道:“我们不能甩下大军,加快跟上去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
张乘听了他的建议,下令急行军,尽量紧密地跟上。
西北风急,但马蹄更急,快到只剩下残影。
秦弗伏在马背上,呼啸的风在耳后发出一道道尖锐的撕裂声。
他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宝平县,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无上天遁地之能。
他们已经有了一生之约,约好了往后余生厮守不相离,诺言犹新,她怎能弃他而去?
她不是答应他了,不涉险不受苦,好好保护自己等他回来吗?
她要是不在了,他做这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了!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疯了一般地疾奔,日月在头顶轮换了几个来回,他终于抵达了宝平县。
快马冲进棠梨书院,惊起一阵人声嚎叫。
“谁啊!”
秦弗没理会,翻身下马,急旋风一般卷进了许澄宁的房间。
一进房,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影。
“澄宁!”
他冲得太快,连韩清悦都吓了一跳,晃过神来定睛一看,秦弗已经把许澄宁搂进了怀里。
怀中之人双眼紧闭,面颊清瘦,呼吸微弱,脸上和脖子上的淤色像是被殴打过,惊心骇目。
秦弗双手青筋爆出,遒劲得让人深信他能一拳打穿一头恶熊的肚肠,但那双手只是轻如羽毛、小心而颤抖地在许澄宁脸上轻轻触碰。
“澄宁……”
他唇间吐出这两个字,极轻极轻,生怕怀里脆弱无比的人会因为一声略大的呼喊破碎了一般。
韩清悦隐约猜到了他是谁,刚要说话,屋子里一暗,房门口又进来两人。
“表叔!表哥!”
韩清悦占了许澄宁表姐之名,其实年纪也小,许澄宁倒下后都是她和许灿星在里里外外支撑,许灿星不懂的,她得一力承担。
她本是从小受尽宠爱的娇小姐,当下却有委屈有不安有害怕都只能一人咽下,谁也不敢说,看到谢允伯和谢容钰来,就像小孩看到了可以依赖的大人,满腔胸臆终于迸发,哭了出来。
谢允伯却一心只念自己的宝贝女儿,冲到床前看她如此,差点掉泪。
“宁儿,宁儿,现在她有没有好点?别的大夫怎么说?”
韩清悦啜泣道:“都是一样,都说治不了……”
秦弗朝外大声喊:“钟白仞!钟白仞!”
过了片刻,单左单右把钟白仞提了进来,单左手里还拎着药箱,直接把钟白仞放到了床前,打开药箱就让他治病。
钟白仞快七十的人了,哪里经得起快马颠簸,人已经到这,魂还落在关外呢。
幸而他常年奉行养生,身体的底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