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倪娅没反应过来,笑容仍还挂在脸上。
“嗯?”
侍女又重复了一遍:“西陵跟西戎一起,攻打大魏,已经攻下一城了!”
倪娅的表情凝固了。
西陵对大魏的别有用心,她知道。
可是……
她人还在大魏啊。
不是说好了等她完成了任务,接她回国,然后再动手吗?
现在她成了敌国公主留在大魏,置她于何地?
倪娅不肯相信,连连摇头,站了起来。
“汤匈呢?他在哪里?我不信他会置我于不顾?他人呢!”
侍女嘴唇嗫嚅了好半天,终于在倪娅恍若炙烤的视线下,断断续续道:“听闻,汤、汤匈扶立了小王子上位,现在……总揽大政……”
总、揽、大、政?
倪娅跌坐下去,神情呆滞,脸上似乎没有伤心的情绪,眼泪却滚滚从眼里流下来。
总揽大政……
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挟天子以令诸侯,当西陵名副其实的霸主,大权在握,无人可以逾越吗?
所以不惜将她和王兄骗来大魏,以陷落大魏为名,实则是要架空王兄,自己扶幼主?
那她算什么?
他们过去那些山盟海誓、浓情蜜意算什么?
她是他前进路上可以随时丢弃的牺牲品吗?
她是他谋求大业的踩脚凳吗?
“你说过接我回去的,你说过要跟我好一辈子的,你说过要对我好……”
她发出哈哈哈的声音,又哭又笑。
侍女于心不忍,凄凄哀哀叫了一句“王女”。
倪娅还是摇头。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我要回西陵,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她推开侍女,绊倒几张桌椅,跌跌撞撞跑出去,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跑到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迎面看到禁卫军威风凛凛地从另一头走来。
“在那儿!抓住她!”
禁军四面围合,把她的双手扭在身后反绑。
倪娅还在发疯:“放开我!我要回西陵!我要见汤匈!你们放开我!哥!哥!快来救我,哥……”
她呼号着被抓走,两个西陵婢女也被一并抓走了。
寝宫里的嘉康帝一听说西陵反悔和约,侵犯边境,再次急怒攻心,病倒了。
西陵曾经在西戎手下吃了一场大亏,西戎的军队一直打到王都,掳走了西陵王室数千人,王室子弟被西戎当成最下贱的奴隶,三千后妃和公主则惨沦为军妓。
如此奇耻大辱,即便经过数十上百年的岁月也洗刷不了。
所以西陵会倒戈投向西戎,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意料到的。
不过一听说汤匈把持了西陵朝政,便有些明白了。
到底这个耻辱对王室来说还是更重一些,汤匈不是王族,大抵没放在心头上,所以可以毫无芥蒂地与西戎来往。
等到西陵局势定了,他再废掉幼主,自己上位,届时谁还会记得已成为过往的西陵,史书上只会记载一个受到无尽耻辱的王朝灭亡,和一代枭雄创建新朝的光辉历史。
战事又起,且来势汹汹,不可不动。西陵西戎联手,攻击面就大了,而边关的兵马有限,朝中必须派兵。
嘉康帝龙体不济,不能上朝,索性越过朝臣,直接将旨意传达下来,封文国公谢允伯为兵马大元帅,统帅三军;庞毅为副帅,文国公世子谢容钰为校尉,率兵西征。
沉寂一年多的谢允伯又被召唤了回来。
他兵权被夺后,就被限制在京畿范围内活动,因为迄今已经有包括季达在内的数位朝廷命官在河东被杀害,而谢允伯班师回朝的时候也遭到了刺杀,朝廷怀疑有反贼,所以将事情扔给了谢允伯去查。他不出去,只负责查验手下人查来的结果,百无聊赖。
接到任命,谢允伯只想叹气。
将领都有带熟手的兵,兵熟悉了将,将熟悉了兵,打起仗来就能无往不利。他好不容易把手下的兵操练熟了,又被转手到庞毅手上,现在再回来,还能有以前好吗?何况军中还有个当了他们一年多主将的庞毅,届时下军令,士兵们听他的还是听庞毅的?
要不怎么说,不懂打仗的就不要管什么军政。
嘉康帝一辈子没打过仗,虽然登基后军权握在他手,可就他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军令,谢允伯就能断定他没怎么参悟兵事的书。
可谁让他是帝王呢?
而谢允伯自己也需要军功,所以这仗再难打也得打。
“我跟平远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你在家好生照顾爹,让铭儿好好读书,二房三房的,不要理会他们。”
王氏点头。
“我知道。”
说完,她又蹙眉,眼里微闪泪花:“我真的不能去照顾宁儿吗?”
谢允伯心一痛,叹道:“谁让你是武将的家眷呢,朝里如何肯放你们走?”
“平远悄悄去看过她几回,她长大了许多,生活不富足,但还算衣食无忧,我韩家的表弟、表侄表侄女在那陪她,你不要太担心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一定会接她回来的,你放心。”
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