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歇斯底里:“他才十七岁啊!他还没娶妻生子,若不是你推他,他又怎会死!”
妇人身后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这个谢允伯认识,是英国公府的付四老爷。
“谢二!你出来!今天便是说破了天,我也要替我外甥讨个公道!”
彭夫人与付四老爷此行,乃是为彩云间彭哲被踩踏而死的事而来。
独子遭此飞来横祸,彭夫人痛不欲生,誓要为儿子报仇。因为识大体,忍痛没有搅乱两国和谈,在外人的眼前闹起来,一直忍到了现在。
文国公府要请他们二位进府,彭夫人强硬地不肯进,仍杵在门口大喊。
“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将此事闹得人人皆知,让天下人看看,他谢二是个什么东西!”
谢二老爷出京巡查开凿河渠事宜去了,曹氏一听有人骂自己的儿子,气得上蹿下跳。
“你少攀扯我们家!我儿不会做这种事!无凭无据的,你说推了就推了?”
彭夫人哭道:“下人都看见了!你们休得抵赖!”
谢容斐出来的时候,彭夫人差点要扑上去打他。
谢容斐因为一碗鸽子汤急病数日,病怏怏地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两日才好得差不多,准备回翰林院上衙,不想又被找上了麻烦。
他脸色泛青,当时情形混乱,哪里记得自己是不是撞到了人。这种查都很难查出实证的事,他当然不会仅凭对方的只言片语就认了罪。
“空口无凭,夫人若要指正我,那就拿出证据来!”
彭夫人大力把身后的小厮拉出来,魔怔了一般嘶吼道:“你说!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小厮是那天跟着彭喆的,彭夫人丧子,迁怒到他身上,为保小命,才说出了这一个细节。
可正如谢容斐所想,当时情形那么混乱,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手,一晃而过,他看岔了眼也说不准。
比较肯定的一点是,自家公子的确是被推倒的,他原本像其他人一样往外跑,被人扒了一把才会摔倒,再也没站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犹豫再三,还是补充了一句:“当时,谢二公子就,就在少爷身后,不过、不过……是不是谢二公子推的人,小的不太确定……”
曹氏怒道:“一句‘不太确定’就想定我儿的罪,你做梦!你就是看你儿子死了,巴不得别人的儿子也死!”
“你,你,你……贱人!”
两个女人挥舞着双手互骂,王氏和谢容斐各自拉着彭夫人和曹氏苦苦相劝。
谢允伯浓眉一皱,大步上前。
“都给我停下!”
他平时爽朗不拘小节,可真要释放威压的时候,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下来。
王氏看到夫君来就安了心,走过去把事情跟他说了。
谢允伯问谢容斐道:“你可有推人?”
谢容斐咬牙:“没有!”
彭夫人神情愤恨,谢允伯心平气和对她道:“夫人之痛我能理解,请节哀。但仅凭一面之词,恕我不能将侄儿交给你。”
彭夫人大哭:“你们阴险!包庇!狼狈为奸!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谢允伯对这点骂词毫不在意,转头对付四老爷道:“侄儿不能给你们处置,但我可以向大理寺提请彻查令公子身死一案,找出凶手。若真是谢容斐所作,我绝不包庇;若不是他做的,既查出了真凶,也不至冤枉无辜之人。”
谢允伯的人品,付四老爷是信得过的,便就去看自己的姐姐。
彭夫人咬唇。
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当时一看到儿子的尸体,她就想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的,结果百官进宫走了一圈回来,就要求彭家息事宁人,不让追究下去。
他们说得轻巧,死的是她的儿子!
她查问过许多许多人,好不容易从小厮口中得知这个线索,叫她如何甘心放弃!
谢允伯忽然想通百官为何会不想查究这件事,那日在彩云间的九成以上都是官家子女,没准踩彭哲一脚的就有自己的孩子,谁肯查呢?
这可难办了,万一他们为了不牵扯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往斐哥儿身上推可怎么办?
“夫人,此事恐怕无法查清楚了。”谢允伯解释了一下,“牵扯太多,最后要么不了了之,要么都指认斐哥儿,结果都是不可信的。”
彭夫人又悲痛地嚎啕大哭起来,付四老爷神色凝重。
谢允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把他们劝得差不多,并许诺谢家以后每年都会去拜祭彭公子,尤其谢容斐。
曹氏不满:“斐哥儿去了,岂不是叫人以为人真是他推倒的,名声多不好啊!”
谢允伯没好气道:“那叫你丈夫回来处置,我不管了!”
谢容斐比较识时务地答应下来。英国公府家教好,子女都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虽然还是怨愤悲伤,可终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谢允伯的安排。
谢琼絮从侧门进府,绕路走了一段,果然遇到了谢琼韫。
她轻罗小扇,笑盈盈地走上去道:“我刚从宫里回来,便看见府外有人闹事,二哥哥病才刚好,真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