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也该告诉秦弗的,许澄宁道:“慧乘大师在宫外,应当还有一处暗牢,关押了从民间掳掠来的少女,我去静安寺查探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她拿出丝帕,以秦弗的身份与富贵,比许澄宁更能从丝帕上发现信息,他只摸了一下,再看了一眼纹样,立马断定:“这是明霜县主的。”
金线菊只边疆有,满京贵女除了明霜县主没人去过边疆。
许澄宁道:“这个丝帕,是在方丈阁下发现的。明霜县主出事之前,刚从静安寺回来,所以……”
“你怀疑她知道了这件事。”因此被灭了口。
许澄宁点头。
秦弗心里想的比许澄宁多,他比谁都了解嘉康帝的心狠手辣。
他那么多疑,那么谨慎,为了遮掩丑事,绝对不会满足于杀一个明霜县主,恐怕整个卓家已经在他的布下的蛛网里了。
他记得,卓勉原本是掌车辂的,上月才调到军马监,细思便觉其中不简单。
“殿下?”
秦弗被她拉回了思绪,顿了顿道:“你想从明霜县主身上知道什么线索?”
许澄宁一愣,然后摇摇头:“只是在查暗牢的时候,正好想到那儿了,所以才问问。”
秦弗静静听她说完,忽然说道:“你在宫里,被威胁了吧?”
许澄宁抬眼看他,秦弗继续道:“宫里的事,孤会摆平,放心,你不会有事。”
他可以杀了梁芜,再把那天许澄宁行动的痕迹抹干净,谁也查不到她头上。
不过,这就不用说给许澄宁听了。
她还小,他想给她留一双干净的眼睛。
许澄宁道:“不单是宫里的原因。”
她朝赖家的方向看了看。
“邻居的女儿,也被抓走了。”
“你想管这件事?”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如果能想到一个法子,既能保全自己,又能把人救出来,那为何不做呢?”
“你想到办法了?”
许澄宁摇摇头:“我得先找到暗牢的位置,才能继续想。明天,我打算去静安寺那一片附近看看。”
橘黄的灯光里,秦弗好似万千思绪收归在平静的神色里,良久才轻声道:“你想好了?”
许澄宁点头。
“好,你放手去做。”秦弗黑色的眼眸里有清亮的光芒,“孤信你能做好,但切记,务必保全自己。”
“需要人手,尽可以跟暗卫说。至于宫里,你鞭长莫及,孤来。”
许澄宁粲然而笑。
“谢谢殿下!”
卧佛岭如其名,山岭连绵好似卧躺的佛像。静安寺所在的山不知名,是这一带山岭里极不起眼的一座,因为慧乘大师得了圣宠,香火才旺起来,渐渐地便被叫作静安山。
山不算很大,但毕竟人力渺小,许澄宁在山脚下走了几个时辰,累得双腿酸软热汗津津。
她在溪流边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树荫下查看舆图。
舆图上山岭连绵,拱立成峰,炭绘的山谷溪流线条细腻穿插其中,每一座山和庙都在上面标注了名字。
她已经在这里走了足有三天,这份舆图便是这几天画下的。
山路难行,画山川河流的舆图比画城镇要难得多,是以多费了点时间。
许澄宁拿出炭条,在静安山上打了个圆圈,表示根据山体细况暗牢建于此处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可能,有待商榷。
打完,她就细细观察起图纸来。
静安山附近这一堆里,有六个山头聚在一起,除了中间一座叫玉陀山的,其余都建有一到两座寺庙或尼姑庵。
许澄宁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图纸叠好放进怀里,休息够了便朝玉陀山走去。
玉陀山是座深山,林木茂密苍翠,老树繁多,巨大的树冠呈现出菇子一样的形状。
山位置深入又荒僻,进出不易,大概是因为如此才没有建寺庙吧。
深山多野兽,许澄宁不敢往深处了走,只在外围查探,越看却越觉得不对。
此处山环水绕,藏风聚气,西北乾卦高大饱满,明堂开阔,明明是佛寺落址风水极佳的宝地,怎么会没有建庙呢?
她在河边拦住了一个挑水的僧人。
“这位师父,借问一下,我观那座山风水极好,为何会没有建庙呢?”
僧人道:“我师父也说它风水好,但可惜,这山头早早被人买下了。”
“被谁买了?”
“这小僧不知。”
“多谢师父解答。”
许澄宁又查看了一会儿,发现林木丛生之中,有一道车辙拓于其上,虽然已经小心的修饰过,但许澄宁刻意观察,还是观察出了杂草倾轧过后倒斜的方向与别处不同。
她沿着车辙往里深入走了一段距离,意外发现这条路并非毫无根据。
原来,马车所过之处两侧树下,无一不是填盖了老虎粪。
不修路不猎杀不伐木,利用丛林霸主的气息驱赶野兽,假装这座山还未曾启用,以掩藏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牢,一定在这里。
这条路,大概是送冰送物的马车留下的。
许澄宁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