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琦一连几日闭门家中,终于在这一天出门来了一家茶馆。
“少爷,到了。”
梁兆琦跳下马车,抬头看见招扬的幌子,“三味茶馆”四个墨黑大字随风泛起波澜。
他定了定神,抬步走了进去。
“客官,几位?”
“订了雅室的。”奴仆举起玉牌。
“好嘞!天字三号,这边请。”
小二领着梁兆琦进了雅间,摆上茶汤茶点,自退了出去。梁兆琦打发仆从去买东西,雅间门合上,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兆琦放下茶盏,起身对着一侧行礼,朗声道:“草民参见殿下。”
雅室一侧的摆着两道屏风,一名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寿王世子,秦弗。
“免礼。”
秦弗于席上坐下,翻开一只茶盏自行斟了茶。
“梁四公子,坐吧。”
梁兆琦谢过,坐到了秦弗对面。
“四公子约孤前来,所为何事?”
梁兆琦正色:“关于郑家赌局之事,草民略知一二。郑业承欲引全城百姓押许会元为状元,然后对他下手以谋利,许会元如今处境堪忧。”
出乎意料的,秦弗脸上没有波澜,丝毫不为所动。
梁兆琦看不出他心中所思,心里琢磨了一下,继续道:“许会元出了意外,郑家必能从中获取重利,想必世子您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秦弗放下茶盏,气定神闲:“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地方举人,年幼无知,便是郑家不出手,他就一定能考得金榜?”
梁兆琦一听,暗暗焦急。
“郑家此举,不但事关诸王势力,也关系苍生百姓……”
秦弗淡笑:“孤若想毁掉郑家的布局,有的是法子,一个许会元还没那么重要,孤从不做无用之事。”
“梁公子若想劝我救一把许会元,这个理由还不够分量,不妨再想想,拿什么说服我?”
他说话不轻不重,可这清朗的音调偏偏就是让人品出一丝不可转移的意思来。梁兆琦有些束手无策,恍然记起那日临别前,许澄宁对他道:
“梁大哥若想说动瑞寿二王插手此事,单是为了保住我这一个理由只怕不行,一个许澄宁在天潢贵胄眼里算什么?”
“与其请他们庇护我,倒不如让他们对付郑家。郑家在乎的不外乎是钱,生意做得大,手脚伸得长,胸膛便会露出来,趁这个时候他们紧盯着赌坊无暇他顾,给他们其他生意找找麻烦,必然一击即中……”
梁兆琦攥了攥手,抬起头来。
“草民有一计……”
半个时辰后,梁兆琦出了茶馆,候在马车旁的仆从赶紧迎过去,伺候他上了马车,马车轱辘辘走了。
秦弗负手站在窗前,隔着窗扇看马车远去。单右在一旁道:“没想到梁四公子还挺厉害的,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儿。”
秦弗呵一声冷笑。
“厉害的可不是他。”
单右一愣:“啊?那是谁?”
秦弗不答,垂眸看着茶盏里的茶汤,手指点着盏沿,忽道:
“点两个人,暗中跟着许澄宁,不要被郑家的人察觉。”
郑家。
管事由奴仆领着,匆匆穿过回廊,身后跟两个抱着账册的小厮,一行人轻车熟路来到花园,看到石桌上摆着瓜果点心酒水,旁边躺椅上仰躺着一人,金褐色锦衣,腰间系着两只香囊两块玉佩,一把檀木柄的折扇打开盖在脸上。
“七爷。”
奴仆小小声声叫了一句,比猫步还轻,见他没醒,又叫了一声。
“七爷,何管事,送账本来了。”
折扇底下传来一道慵慵懒懒的声音:“放下吧。”
“欸!”
何管事从小厮手里接过账本,放在石桌上,又翻到主子该看的那一页,然后便叠着手候在一旁。
郑业承睡够了,坐起来伸个懒腰。他三十多岁模样,面容十分白皙,细长脸,鹰钩鼻,唇上两撇小胡子,喝过茶后就拿过账本,看似随意地翻了翻就丢回去。
“去年三月,扬州漕运我们承包了八成有余,获利万金,今年,同样的时节同样的货,却不足七千。怎么?起了一个宝利船行你们就斗不过了?嗯?”
何管事额角冒汗:“七爷息怒,小的一会儿就去信叫他们机灵点。”
郑业承没理会他,闭着眼道:“宝利的船是哪里做的?”
何管事一听,恍然大喜:“小的明白!一定给七爷办得妥当!”
“还有,”郑业承拿扇子敲了敲另一本账本,“春衫正卖得好,紧着裁衣的时候,怎么蜀锦和那批西域来的七色琉璃缎还没运到?”
“快了快了,那头路况不好,绕了路了,十日内一定到。几十万金的单子,万不敢有差池。”
郑业承又一针见血地问了几处不对的地方,听何管事满头大汗地一一答来,才丢开账本,又躺下了。
“赌坊那头,怎样了?”
何管事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捧上:“七爷您看,已经这个数了。”
郑业承接过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