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玛莎后,一通电话叫走了里德尔。走前还叮嘱许久“不要受凉,我很快就回来”。
目送里德尔离去,塞西莉亚也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窗边坐下。如今她要照料的事情也不少,忙里偷闲的机会就显得难得。
就这样坐了一刻钟,塞西莉亚听见旁边沙发传来动静,又有人坐了过来。她起初没理会,直到对方开口叫出她的名字。
“塞西莉亚,见你一面可真难!”
转头循声看去,塞西莉亚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默卡夫人。塞西莉亚与她的关系维持在平时节假日互送礼品的程度,默卡夫人从不吝啬那些服装零食,每个季度都会让女佣或管家送来孤儿院。
相较而言,塞西莉亚自然更依赖把自己当女儿养的克里斯。
“默卡夫人,许久未见您还好吗?”之所以喊默卡夫人,还是小时候对方教导不用叫得太亲热,于是就一直叫到现在。
默卡夫人以往养尊处优的脸上多了些愁苦,看向塞西莉亚眼神复杂,“塞西莉亚,克里斯与艾伦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作为一个母亲,在搬进这家孤儿院后,她敏锐的发现了自己儿子与好友过于亲密的相处方式。在长达几个月的观察中,她终于确认一切都不是她的臆想。
默卡夫人痛斥自己的儿子这是错误的,畸形的,不被上帝允许的关系。但她的崩溃心碎并没有换来儿子的悔改,一切都和她发现真相以前没有改变。
除了那个叫艾伦的男人见到她时,总是用愧疚闪躲的眼神望向她。
塞西莉亚微愣,随后反应过来默卡夫人指的是什么,她有些讪讪:“默卡夫人,我只是晚辈。养父的事他自己能拿主意。”
意思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问了也是不知道。”
话说得模棱两可,也是塞西莉亚对这件事的态度。那就是不偏不倚,母子俩自己解决。这种事,她一个养女的确不适合掺和进去。
默卡夫人神情萎靡,重重叹了口气,坐在那开始自言自语:“我派人去打听,原来艾伦家的父母兄弟都去了M国躲避战乱,他独自留在伦敦。
默卡家的亲戚也分散在世界各地,但在英国也还剩几个自家人。我本想带着克里斯去乡下庄子里避难,他偏不去,一心要和艾伦在一起。
我没想到引以为豪的儿子,会有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病’……”
在当下的英国,同性恋人不仅触犯法律,还会被视作一种精神疾病。如果不是因为战乱,政府自顾不暇,恐怕克里斯与艾伦的下场不是进监狱,就是去精神病院。
塞西莉亚尴尬的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衣摆处,用手心不在焉的抚平褶皱,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默卡夫人说了十多分钟后就突兀的停下,晃神看着从对面楼梯上有说有笑走下来的两人。
克里斯也看见了母亲,以及缩在角落的塞西莉亚。
他走了过去,声线低沉压抑,“母亲。”
默卡夫人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嗓音突然嘶哑尖利,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才发出的声音,“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
随着克里斯毫不犹豫的回答,默卡夫人挺直的脊背软软塌在沙发靠背,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眼神黯淡无光。
这样一位失去寄托支撑的母亲看起来令人心疼,塞西莉亚抿了抿唇,依旧不敢贸然开口缓解气氛。
艾伦还站在楼梯口,紧张忐忑的朝这边张望。
默卡夫人不允许他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旦靠近到一个距离,她就会失态崩溃出言辱骂。之前她崩溃过一次,自此艾伦便总小心与她保持距离。
傍晚,外出的艾米与埃里克踩着饭点回来。
克里斯、艾伦和默卡夫人都选择在各自房间用餐,于是晚餐便成了孤儿院五小只难得人数齐全的聚餐。
里德尔坐在位置上安静有序的独自进餐,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塞西莉亚。
艾米正在抱怨最近的伦敦物价,“面粉价格整整翻了三倍!估计以后穷人只能靠土豆活命。”说着,她从餐盘里叉出一块里脊,忿忿塞进嘴里。
已经晋升为男朋友身份的埃里克贴心的递上一杯水,“别气了,亲爱的。我们还是能吃到面包的。”
比利不担心物价,他坚信自己跟着老大里德尔不会饿肚子。
“你们今天专门去看物价吗?”塞西莉亚好奇问。现在孤儿院的事她已经完全不插手,里德尔只吩咐诺特顺便盯着些。
艾米摇头,脸色难看,“还去了城外的灾民营。”
埃里克解释:“那边环境很差,食物、药品、保暖衣物都缺。马上又要下雪,估计很多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两年能走的贵族富商早走了,留下的要么是根基在英国,要么是职位太高去了别国死得更快。
政府物资有限,又要顾及冲在一线的士兵补给,总有兼顾不到的地方。
塞西莉亚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她虽然心软,但也不会大包大揽。在大环境下她只能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
圣诞节过后没多久,默卡夫人搬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