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荒谬说爱恋)
贾语自那日之事之后性子愈发淡了许多,人前都静静地,愈发不大像原主原本的性子。而萧赭卿已经许久没来了,将军府着手开始准备大房三个姐姐妹妹的婚事。半年不到的时间,姐姐妹妹就要陆续出嫁,还未知秋,冬已至。所谓的冬日,至寒之极之处便是取暖的方式有限,肃杀的冷戚对于她这个不凑热闹的人来说着实有点凄寒。且不说作为现代人的她享受过家有空调,地暖,还有电热毯,暖宝宝之类……在暖和的屋子里穿着春秋季的单衣便行动自由……他们还在炭火盆里取暖,屋子密不透风,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不过精美的暖手炉也很舒服,“松灰笼暖袖先知,银叶香飘篆一丝。顶伴梅花平出网,展环竹节卧生枝。纵使诗家寒到骨,阳春腕底已生姿”。屋子里还算暖和,她这段时日似霜打的茄子,外人看着像蔫了气。好吃的、有趣的一样也没法打动她。她就窝在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对于他们来说,一个义女本就是外人,她不去凑人热闹也是对的。她时常在想,这陌生熟悉的感觉总是令她不踏实,那位道士看她总是带着三分怜悯……一个眼神的事,不是那么难忘记的,而是陌生人眼里那个“可怜”的自己……令她耿耿于怀,她在那位的眼里无处遁形。她掩饰许久的根本,在那个眼神里,崩盘,一溃千里……她轴在了那个眼神里出不来……她自认为不是寄人篱下……她自认为她有充分的掌控命运的能力,她在反思……要如何更厉害更决绝地解决她的生存问题。
贴身伺候的人先前还觉得和故去的王妃很像,如今觉得这性子哪里有先前王妃一丝半点的神韵,就连她的身世都要起疑。若不是他们都知她去的是六扇门,真真是换了个人。
如此一来,关于六扇门更可畏的传闻甚嚣尘上……关于她的传闻,从来只多不少……她偶尔会在午后酣睡朦胧时似从下人们细声细语的谈资里了解些关于她的“细枝末节”的描摹……她真的不在意,只是翻个身再睡!困住的时间,她有时候怔住的时间可以是一整天。将军府的人都在传,经历了六扇门的她莫不是被吓地痴傻了?
萧赭卿趁着初雪来到将军府。踏在白皑皑的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甚是舒服。最近听闻她在将军府失了平日里的活络,似是浑身不得劲,除了晨昏定省,她就窝居一隅,鲜少见人……请过大夫,并未有异样。大夫说是心病,开了些养心安神的方子调理调理。那些关于她痴傻的传闻他是半分也不信,她那个活泼的性子,区区一个暗牢还不会怎么样她!
“莫非暗牢那日的余毒未解?”
萧赭卿便提溜着沈光晓这个始作俑者来一探究竟。
贾语自然是知道法师在王府里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只不过近来沈光晓进宫频繁,圣上允诺他一座府邸专用来给他修行之用,他思虑再三,应下。只是府邸还在修缮中,他目前还暂住王府。
萧赭卿亲自来了,贾语并不想见任何人。她已经从鲍语改名了,跟着将军府的姓,名取若茹二字。他义父把女儿曾经用的小名给义女当大名用了。人啊,真的难辨情感的真伪……他到底是在补偿呢,还是在寻求宽恕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反正受益的还是她这个外人。赤圣山是肯定回不去了!装一装真的也就是一刹那!
不想见,却也不得不见的人,这便是权势。慵懒闲散的一张小脸露在外,无精打采晃悠着胳膊腿踢踏踱步而来。她这全身包裹的鹅黄色绵袄,乍一看一团圆呼呼的看似暖活极了,狐狸毛领的同色长披风。原本很瘦的她,终于在包裹了很多件之后,圆滚滚的甚至可爱。一张精致瘦削的脸蛋真是越看越好看,粉嫩皮白似晶莹剔透剥了皮的荔枝……
之前的她毕竟也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练身,借身后的“彭楚楚”从一个活死人活过来,身上本就寒气重,不适合动刀动枪地练武,她也只能以柔和轻缓的八段锦和太极入手锻炼锻炼身体。但是畏寒的体质许是一年半载地难调理过来。
冬日里的萧瑟比秋日里还肃穆,这般地到处了无生趣,贾若茹来到祖母的院子,白皑皑,铺上了一层层薄雪,倒显得分外清明,走来的青石阶路上,都铺上了一层草垫子,防滑用的。这要是摔倒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可是难受极了。
撩帘入里,一股夹着檀香味暖气扑面而来,贾语倒是很镇定,萧赭卿来去也就是做做样子。是呀,真像,也不知道像谁……侧身时像小茹儿,正面看像楚楚……老太太喜闻乐见年轻人这般那般,她许久不来,今日大伙看见她乍是一惊,然是一嬉,老太太却是心中清明。她面上始终淡淡,心里生出无味来,却偏有根刺浅浅地立在心间上,稍微一动“情”就刺痛自己。她如何不在意,不在意呢!
原本半天不想动弹的她,被寒影传话王爷点名要见她。
“姑娘,将军府人多眼杂,王爷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张扬,还请姑娘前去凑个热闹。”
她心中的火苗忽明忽暗,奄奄一息。
人生在世,活着亦或死去,谁曾在意?只是被人需要的价值利益所趋。那个世界或许回不去了,这个世界的她又被谁真正地需要着呢。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