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丈夫终于攒够了二十两银子,跑到城里,请了一个非常有名的郎中。
起初丈夫对于病情只是说一半留一半,谁知在把脉的时候,妻子突然凶性暴起,狠狠地撕掉了老郎中手上的一块血肉。
那老郎中也是见多识广,告诉了丈夫,她这并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妖术。
此妖术无药可医,生性凶戾,数年之后,妻子只会变成半人半妖,人不是人,妖不似妖。
不仅如此,老郎中还对此事怀恨在心,告知丈夫,自己要请仙人来为民除害。
丈夫一如当年那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他抱着老郎中的一条腿,不断地给他磕头,磕得额头早已是血肉模糊。
妻子恢复了片刻清明,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躲在角落里,一直默默流泪。
直到她看见丈夫为了哀求郎中不将自己告发,跪在地上卑躬屈膝的样子。
她眼中含泪亦含怒。
她终于是再也克制不住,一跃而起,将那老郎中的喉咙活活咬断。
丈夫看着眼前的一幕,自知已是无力回天,只是默默地将哭泣的妻子搂在怀中。
自那以后,丈夫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痛恨天下每一个郎中,觉得他们都是道貌岸然,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去剥削穷苦百姓罢了。
后来,妻子为了不伤及丈夫与孩子,要求丈夫将自己锁起来,每日来陪她说说话就好了。
起初丈夫送去的一些鸡鸭,妻子还会吃上一些。
但随着时间推移,丈夫发现妻子似乎已经对于鸡鸭没有什么兴趣了。
在此期间,妻子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丈夫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直到一日,丈夫在与妻子聊天的时候,因为不小心磕到腿而流血。
当丈夫检查伤口的时候,却发现妻子正目不转睛,盯着那殷红的鲜血。
丈夫若有所悟,将自己的手腕割破,放到了妻子的嘴边。
尽管妻子的渴望已经深深地印在了眼眸中,但她仍然不肯做出一丝一毫伤害丈夫的事情。
丈夫无奈之下,忽然想起了那个多日前偷偷埋葬的老郎中。
他将老郎中挖出,尸身甚至都有些腐臭了。
但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丈夫还是拖着这具尸体,来到了妻子面前。
谁知妻子此时双眸映射出精光...
最终,她一边落泪,一边在丈夫悲戚的目光中将那尸体,啃得一干二净...
当丈夫发现了这件事情后,他为了妻子仍能残存于人世间,从此走上了一条邪路。
他经常以各种缘由,邀请各种各样的人来家中做客,其中最多的,便是游方郎中。
当然了,说是做客,其实最终也不过是成为妻子的一顿饱餐罢了。
转眼又过了许久,妻子这些年正如那老郎中所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模样。
但无论妻子如何疯魔,妖性大发。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丈夫一丝一毫...
再后来...
丈夫一日带着女儿去城里贩卖货物,不知怎的,突发恶疾。
丈夫当时心想,可能这就是报应吧,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儿了。
但是一个好心的小郎中救下了他,不仅分文不取,而且还自掏腰包为其抓药,甚至还想着为自己的妻子医治。
按理来说,郎中是丈夫最讨厌的人。
但是此刻丈夫心软了,因为他明白,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郎中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医者,他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
可是女儿并不知道,女儿只知道自己的娘亲病了,她想着能让娘亲快些好起来,于是她催促着丈夫,将郎中带回家为妻子看病。
丈夫最终一咬牙。
决定带着小郎中回到家里。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妻子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神医再世,仙人降临,也已是无济于事了。
一路上,丈夫不停地在做着思想斗争。
直到那小郎中颤抖着从那房间中出来的那一刻,他终究是没忍心下得去这个手。
他决定,终止这荒诞的一切。
万事万物,有始有终,他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他也决定不再自私,结束妻子的痛苦,也结束自己的痛苦。
当然了,妻子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独。
一把大火,会把一切都带走的。
只是他这一生,或许最大的遗憾。
便是自己年幼的女儿了吧...
......
“好了,故事讲完了,好心的小郎中,听明白了吗?”
夏盈全程好似在平静地诉说着故事,只不过若是谭一探头望去,只会看见一张挂着两行清泪的俏脸罢了。
“玉儿呢。”
半晌之后,谭一淡淡地开口,似平静,似愤怒,似悲戚。
“嗯...”夏盈愣了一下,“我按照她父亲嘱托,给她送到一处不远的亲戚家里了。”
夏盈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言语之间或有或无的在闪躲些什么。
“如果没有妖,那么是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就可以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