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自然没有好脸色。
可碍于沈南宝的身份,许茂昌还是站在铺子中央。微微扶手:“草民许茂昌,见过沈大人。不知沈大人突然前来,是所为何事?”
如今这死丫头,已经是四州织造司的女官了。还跑到他这儿来,是打算要寻仇的不成?
“我来,自然是好事。”
看出许茂昌的心中所想,沈南宝只是笑。
“这前头说话不便,难道许掌柜的就不请本官去后头坐坐?”
话都说到这一步,许茂昌自然不好拒绝,就抬了抬手。
“那大人请后头请吧。”
“嗯。”
他再不服气,如今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沈南宝心头暗爽,这昂首挺胸的,就直接去了铺子后头的会客厅。
很快,许家的丫鬟就送上来了茶点和茶水。
沈南宝坐在主位上,许茂昌倒也识趣,恭敬地站在一旁。
等摒退了丫鬟,许茂昌才问:“大人方才所说的好事,不知是什么事?小的之前为难过大人,大人该不会是还看小的不顺眼,所以才……”
他如今,已经不再招惹这丫头了。
若是这丫头还要为难他,那他那个不好惹的大舅兄,也不至于真的不帮他。
“许掌柜的可太小看本大人了,从始至终,也只有你们许家记仇的。我沈南宝何时,也没为难过你不是?”
知道他等不及了,沈南宝也不再卖关子。
“本官今日来,是想要跟许掌柜的谈笔买卖。眼下边疆战事吃紧,朝中有大人提议,让民间绣庄商户制作保暖棉衣,运到边疆给将士们抵御严寒。”
“我们天下绣坊已打算暂停生意,先制作棉衣。所以不知许家绣坊,可有这个打算?”
眼下正值初冬,也是百姓们添置冬衣,绣坊生意最好的时候。
本来许茂昌正打算,趁着这个节气好好的想个主意,把生意给做起来的。
如今沈南宝来这一招,简直就是给他使绊子。
这方才还能保持和气的许茂昌,心头顿时就来了气:“沈大人,您这家大业大的。这十天半月不做生意,倒是无伤大雅。”
“可我在许家绣庄都经营困难了,您还要我制作棉衣捐去边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您这是不叫我许家走到绝境,就不肯罢休是不是?”
许家绣坊的生意有多差,沈南宝方才已经瞧见了。
所以许茂昌这么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
沈南宝就道:“若是许掌柜的不愿捐,那就算是我沈南宝买的。你们做棉衣,我按照市价从你们绣坊买。这样一来,你们家就不吃亏了吧?”
“这……”
沈南宝这话一出,方才还火气上升的许茂昌,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他正不知如何回答,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爹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沈大人既然找到我们许家绣坊,那就是将我们看在眼中。我们怎能,只图眼前利益呢?”
“你来干什么?”
这臭小子,竟然跑来捣乱,许茂昌顿时就气愤不已。
可许泓钧却固执走进厅中,沉声道:“大舅二舅说了,往后这绣坊当中的事儿,都是我说了算。”
“所以我定了,这回给边疆捐棉衣的事儿,不收银子。我今儿下午就去联系布庄,购买布匹和棉花。尽可能的,多做些棉衣送去边疆。”
“你……你疯了不成?”
这败家儿子,真是要把许茂昌给气死了。
“咱们家如今已经不比从前了,你这样将家产挥霍一空,以后日子可怎么过?你能跟他们沈家比吗?人家是皇商,女儿还是织造司的女官,你又是个什么?”
面对许茂昌的指责,许泓钧一脸坦然,很是正气。
“银子没了还可以赚,可若是国破家亡,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边疆的将士们,拿自己的血肉去保家卫国。咱们商人,怎么能连些银子都舍不得?”
“所以爹爹,这回的事儿您就别管了,儿子知道拿主意!”
“你……你……”看许泓钧心意已决,许茂昌气得呀,真是头晕眼花的。
许泓钧见状,就看向一旁的丫鬟。
“把老爷扶下去歇着。”
“是。”
得令,一旁的两个丫鬟就赶紧上前来,把许茂昌给扶了下去。
倒是许茂昌一边被拖着走,就一边喊着:“臭小子,这事儿我不同意!我不答应!”
这喊声,不过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许泓钧这才转回头来,对着沈南宝扶了扶手:“沈大人,方才我爹所言,还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这棉衣,我们许家绣坊肯定捐。”
在大是大非上,读过圣贤之书的许泓钧,倒还算是有底线的。
沈南宝就点头:“也不叫你们白捐,回头捐过棉衣的商户,我定会给他们寻些好处。许公子,那这次就辛苦你了。”
“大人客气了。”
她做了女官,说话做事都落落大方起来。
不再是那个古灵精怪,随心所欲的小丫头了。
瞧这如此的她,许泓钧心里头好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