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昨晚睡得可好?”饭桌上,陆风卓已经恢复了往日沉着泰然的模样,眸中淡淡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颇为关心张绪似的。
张绪对陆风卓的性子,也算了解几分,低着头赧然,“还、还好。”其实是一宿没睡。
心中有恨,有不甘,更多是无力。
他觉得自己这几十年,似乎都白活了。
抬眼打量熟悉的太医院各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他当家一样的地方,大概已经容不下他了吧。
经过昨天那事,张旭心里清楚,连陆风卓都嫌恶他了,所以他心生退意,有了告老回乡的想法。
正想着,陆风卓的声音不紧不慢,“张太医,咱们也算几十年的老同僚了,想当初,你也是极有血性的一个人,心怀天下,慈悲为怀,怎的,年纪大了,抱负都喂了狗?
昨日的事,看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子,是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了?”
张绪不敢抬头,手中的筷子瑟缩着,“陆大人,在下只是一个微末的太医,对方却是战王红人。”
“那又如何?圣上对那位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就这,你也不敢试上一试吗?就任他们如此不把太医院放在眼里!”
“我……”
不等张绪争辩,陆风卓突然阴阳怪气一笑,“呵,倒是本院判让张太医为难了吧?京城
谁人不知,张太医胆小如鼠,第一次为陛下诊脉时还差点尿了裤子,如今面对世人的编排戏耍,除了沉默不语,又能如何?
是本原判的错,本就不该对张太医抱以太多幻想。
罢了,维护太医院脸面的事,只能是我这个院判的责任。
张太医喜欢当缩头乌龟,便继续缩着吧,但愿张太医能够问心无愧,如常度日。”
一番话,彻底将张绪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张了张口,想分辨两句,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是无能且胆小,无从狡辩。
本就一夜没睡,张太医脚步虚浮、失魂落魄的回了家,门上的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似乎听不见。
直至卧房,宽衣脱下那一身绿色的官袍,张太医遗憾的摸了摸,不多会儿,便拿起腰带挂了房梁。
同一时刻,幽王府。
扶柳的生命特征在一点点消逝,不过一刻钟,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目光都开始涣散。
祁元殇和花不羡谁也不曾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雷管家和萧熙几个面不改色,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死一个婢女而已,没人会在乎。
过了会儿,花不羡自己先开口,“弄出去吧,我嫌她脏了我的屋子。”
“属下立马喊人来搬。”萧熙瞥了眼祁元殇那淡淡的神色,出声复命。
然而
,楚意从前院匆匆跑来,“王爷,皇后身边的崔公公来了,说是要把……要把罪奴扶柳带走!”
“嗯?”祁元殇这才有了表情似的,狐疑幽沉。
花不羡也吃了一惊。
怎么,扶柳不是澜妃的人吗,为什么又和皇后扯上了关系?
楚意垂着头,“崔公公说,他与扶柳乃是同乡,既知扶柳在王府不受待见,索性将人带走免得污了王爷的眼。”
花不羡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快死的人他也要?”
楚意点点头,“是,他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花不羡扫了眼出气多进气少的扶柳,挥了挥手,嗓音冷清,“带走吧。”走了也一样是个死。
只是她挺兴味的,对着祁元殇温婉一笑,“王爷,我怎么感觉你这府里不太干净呢?一点小事,居然闹得深宫大院里的皇后都知道了?”
这要是王府没有宫里的眼线,花不羡能把桌上的毒茶连带茶壶一块儿吃了!
堂堂战王,自家府邸都打理不干净?
祁元殇闻言,倒是不见过多的表情,不气亦不怒,顶多是看花不羡的目光又深邃了一点,薄唇轻启,“什么都要本王亲力亲为,本王还要你这个王妃做什么?”
他刚回京月余,幽王府本就比筛子好不到哪儿去。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肃整。
不过
也不碍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他心里清楚。
但,眼下既然有人不顾死活往宫里送信,花氏又刚当上王妃,需要立威,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不是正好?
也好叫他看看,她除了医术,还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花不羡一噎,没好气,“你非要把我榨干才甘心?”
祁元殇嗓音微黯,“如果王妃有这个需求的话,本王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这话,花不羡就知道他想歪了。
顿时气得血气上涌,“你想哪儿去了,你个流氓!”
“本王以为,王妃是在委婉的提醒本王履行夫妻义务。”
刷——
花不羡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扔过去,可惜没能砸中狗王爷,反而被他徒手稳稳的接住,笑意从他眼中蔓延。
“砸死本王,你也要跟着陪葬。”
花不羡,“……”
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这份气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