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雁诧异道：“我只知道秀才他妹妹前几年考了咱们那里第一，后面的事情没有听人说起过。”
张七六笑道：“别说你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秀秀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都不大敢相信。特招进了那种单位，一辈子都有了护身符。那孩子明天就从首都回来了，秀秀安排在我家里住。等你儿子结完婚，我们再一起回老家。”
老杨看着不远处正和几人嬉闹的炉子，说道：“普通家庭，出了那样的孩子，想不翻身都难。我家里，以前全是受苦人，要不是前十来年赶上了好时候，我那几个哥哥们指不定还在哪给人扛麻袋呢！从勉强生活到现在衣食不愁，翻身靠的是天时地利，而不是自己。所以只能说是人各有命，一个村子出来的人，炉子是什么命？和秀才家比起来，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一说起炉子，三人心情都变得低沉，林心雁叹道：“那个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可惜福缘浅薄。家里出了那么多事，一般人早就自暴自弃了。那孩子没有去捞偏门，没有去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说明本性不坏。听我儿子说，他这几年还在还当年欠下的饥荒呢。一步差了别人，往后步步差。遇不到贵人，不知道还得吃多少年苦。”
张七六意味深长地看了老杨一眼，说道：“老杨，你当过兵吧？有些习惯很难改的。”
老杨点了点头，笑道：“当年家里实在无能为力了，我是老幺，我爹临终前怕我以后无处安身，安排我去当了兵。老张你当兵的时候是在哪里，怎么会上了战场？”
张七六眼中全是故事，叹道：“我年轻的时候愣，什么事情都要一马当先。那场浩劫结束后，家里的日子十分拮据，我选择了当兵，我弟弟才有机会去上学。后来我们换防到南边的时候，我已经是副连长了。小时候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到了部队后心中只想着建功立业。一听部队要打仗，心里头早就按捺不住了，只怕去得迟了，连汤都喝不到！”
老杨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部队本来也要去，后来听说战事没那么激烈了，抽调了一部分人过去支援。我们团那时候有其他任务，结果没去成。”
张七六隔着裤子摸着自己大腿上的伤疤，那是自己过去难以忘怀的历史，苦笑道：“上了战场，和敌人交了火，才知道打仗根本不是电影里演得那样。我手底下一个排，第一天就全打光了，没有一个人回来。我当时红了眼，带着一帮弟兄去拼命，才把尸体抢回来。唉！没个完整的，怎么都拼不齐。后来打了半年，也不记得冲锋了多少回，直到有一次在山林里遭遇了敌人。那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凡有一点点心慈手软，就再也见不到爹娘。”
老杨点了点头，说道：“战场上规则就是那样，不遵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张七六变得极为严肃，缓缓说道：“遭遇战，双方都准备不足。我们只有一个排的人，对方大概有不到一个连的人。打着打着发现自己人越来越少，我当时都准备好光荣了。后来子弹打光了，只能肉搏。我想着我反正要光荣了，光荣前咱不能做赔本儿的买卖吧？也不管身上有没有伤，只顾着拼命。倒是拼了个痛快，我身上几乎全红了，躺在地上，想站起来都难。对方的援兵到了，我自己知道过不去这一关，都准备咬舌头了，咱就是死，也不能被俘虏去羞辱对不对？这个时候连长带着人赶到了，我们的人比对方要少的多。发觉事情不对劲，弟兄们背着伤员，连长背着我，后面全是追兵。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出来的，半路上我就昏迷了。后来那一块儿打得很激烈，对方在那里足足藏了四个团的兵力，咱们的火炮把山头都打平了。”
老杨叹道：“那种情形，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大了。你们要是都光荣了，恐怕情报都传递不出来。”
张七六笑道：“是啊，发现了对方的主力，趁着对方还没集结好，一顿火炮过去，对方就算长了翅膀也跑不掉。咱只要把情报传递出来，就算光荣也值了！我那时候伤的太重，昏迷了好几天，又养了大半年伤，后面的事情没有再参与。等年限到了，想着家里还有爹娘在等我，就退伍回来了。”
林心雁说道：“老张，当年你回来后，大家都知道你是战斗英雄。戴着大红花游街，姑娘们差点把你家的门槛都踩烂。那时候结婚多简单，两个人对上眼就行，大家都差不多一样穷，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条件。不像现在，房子，车子，彩礼，年轻人哪有本事自己拿出这些东西来？咱们那个地方，说到底还是穷了些，根基不足，年轻人在外面混也相对就难一些。”
张七六歪着头，笑道：“你别拐弯抹角维护那小子，我又没嫌他家条件一般。你也不看看追求秀秀的那些人，家里都是什么条件。那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别人家的差距，心里有些压力也正常。事实如此，又不是我嫌贫爱富。”
林心雁说道：“当年桂兰看上你，你觉得看中了你什么，总不能是看上你家穷吧？今天你姑娘看上了别人，你觉得你姑娘看中了别人什么？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很相似吗？”
张七六诧异地看着林心雁，说道：“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林心雁笑道：“我儿子和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