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打了一通电话,挂断后看着秀才,说道:“那个牛建功,偷鸡摸狗还可以,根本就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主儿。不过你也得注意点,万一哪天那家伙喝多上了头,有可能找你的麻烦。”
炉子拍着桌子叫道:“再找麻烦,我把他塞下水道里。跟那种人,哪有道理可讲?”
秀才脸上阴晴不定,叹着气说道:“有了麻烦再说吧。老杨,那个门面两万块能租下来?炉子天天去工地也不是个事儿,劳动量太大了。再那么干几年,身体会垮掉的。实在不行,过完年先把摊子支起来。我跟刘老屁谈谈,炉子守着摊子先卖点儿水果,空闲了到你店里帮忙。石头,立刚,这里面的一些手续,还得麻烦你俩,我们都不熟悉。”
石头笑道:“这个简单,顺手就给你办了。”
熊二贼眉鼠眼地凑到了石头跟前,笑道:“石头,房子方面的事情,你熟悉不?有个协议,前几天本来想叫你过去给我看看。”
众人疑惑地盯着熊二。
熊二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惹来众人一阵叫骂。
眼见躲不过去,事情迟早得说,熊二叫道:“单位有一批福利房,今年分下来了。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混到了一个名额。明年三月份交十万块钱,不过不是大红本,石头,那个将来要卖的话,会不会有点麻烦?”
石头笑道:“小产权一般都有些麻烦,那个协议等我看过了再商量。你自己住不好吗,干嘛要卖掉?”
熊二哭丧着脸,叫道:“房子小啊,才七十多平米。我看过了,两室一厅,卧室巴掌点的地方,连个大床也摆不下。咱这块头,床小了躺不下咱啊!”
众人大眼瞪小眼。如今这行情,市面上十万块钱刚够买个大点的厨房,这家伙竟然还嫌房子小。
熊大愣了半天,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几年钱,想买个房子还得父母资助。这家伙不声不响没花多少钱就搞到了一套,竟然还敢嫌小。想到这里,骂道:“你要嫌小我去住,不能白给你背了这么多年锅!昨天你是快活了,烂事儿却推到了我头上。我问你,昨天这事儿捅出去,你的名额是不是就没了?”
熊二看了众人一眼,笑道:“熊大,咱俩是什么样的交情!咱的房子和你的名声比起来,你自己说,哪个重要?这个名额来之不易,好些人争得头破血流呢!要不是我舅舅多少还能说上话,这种好事哪能轮到我?”
熊大强烈要求房子应该分自己一半,熊二不依,两人拼起了酒。
老杨给秀才做了担保,那间巴掌大的门面,最终以一年一万六千块钱租了下来。
签完合同后,老杨拍着秀才的肩膀笑道:“卢老板,你是做大买卖的,以后多照顾照顾咱的生意。”
张兵兵有样学样,拍着秀才的肩膀笑道:“卢老板,咱来吃水果收钱不?”
众人一阵哄笑。
秀才笑道:“你们叫错了人,这个店面用炉子的身份证来登记。炉子,身份证拿来!”
张兵兵拍着秀才的肩膀,学着秀才的样子,笑道:“哥,身份证拿来,我姐说要给你上个保险!”
秀才回过头来,张兵兵眼珠子乱转,笑道:“气氛到位了,逗你玩儿呢!”
秀才电话打给了刘老屁,刘老屁很爽快地答应了,言道多大点事儿,带炉子干几天就能入了行。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老杨看着已经几乎完工的饺子馆,欣慰满怀。
大厅中亮如白昼。桌椅板凳整齐排列,自己年轻的时候,和那些兄弟在军营列队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大厅中央,筑了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田地,田地上平放着一根筷子般的扁担,以及两只定制的如同酒盅一般的水桶。
老杨站在大厅门口,抬眼望去。那座小小的假山,朴素得像那个挑着大粪的姑娘,立在大厅中央,就像那个姑娘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假山田地的下面,横卧着一只鱼缸。几条小鱼游来游去,吐着泡泡嬉戏。自家的娃子,当年也是这般,围着自己和发妻,顽皮地转来转去。
老杨走出大厅,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节的空气,寒冷得如同针扎一般,刺得自己的肺部隐隐生疼。
缓缓抬起头,牌匾上五个鎏金的大字映入眼帘----营营饺子馆。名字取自秀才打趣自己处境时的一句戏言: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问及秀才这句话的含义,秀才笑称苏文豪的词,庄子的意。
老杨思索了好几天。想着九泉之下的爹娘;想着与挑大粪姑娘的初遇,相恋,结婚生子;想着那三个在自己心中永远长不大的娃子。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那一次生离死别之后,自己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天装模作样地做事,或者出去潇洒。房子,车子都有了,攒的钱足够潇洒到八十岁。可自己的内心,这些年来,从来没变过。当年老爹的一句‘好吃不过饺子’,让自己在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仍然记忆犹新,甚至成了一种对老爹生养之情感恩的寄托。
老杨抬起头看向天空。秀才和阿秀聊天的时候,自己曾经无意间听到,秀才称那一轮明月为白玉盘。多好听的名字啊!店里用的盘子,是秀才陪着自己,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