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时间过得飞快,云上的桂宫从满轮变为银钩,直至下半夜才幽幽从山头爬起,王蔚之如今也已能正常行走,常遇便每日随苏若林去采药,还时不时的同村民一起聊天,让自己更能了解此间的风物。
在常遇看来,这些村民虽没有如世家大族一般入学堂,可是他们的生活态度依然让人钦佩,那些从自然之中来到自然之中去,以及总结的生活道理隐隐闪烁着哲人的风采,看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常遇也被感染了,她想或许她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道会指引她来到这里。
苏若林也在这里丰富了自己的行医系统,在林间,她见到了许多书中描写但此前从未见过的药草,谨慎选择后还将它们一一运用,在给村民医治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全新的病例,也践行了许多从未实施过的医治方法,亲眼见证着每一个病人逐渐好转,这便是她最大的满足。诊治的同时,还看到了每个这样的地方对医者的缺乏,从前在京城,她醉心于医术,从未有过这种担忧,如今见的越多,反倒觉得身上的担子变重了,也让她在欣慰之外附着上了一些沉重。
至于袁真人,除却刚开始那几天帮苏若林镇了镇场子,随后便不见踪影,只不过据苏若林所述,她的师傅在做更重要的事情。常遇见着袁真人每日提回来的酒坛便不信苏若林所说,不过,随他呢。
这日,常遇与苏若林采药回来,远远的便见里正家门口拴着一匹马,苏若林同她说道,“应当是从官道上来的。”
待到两人进了前院,里正家的小娘子便急忙赶来,朝苏若林说道,“苏娘子,有人寻你,人已经到偏院了。”
“寻我?”眼神望向门口的那匹马,若有所思。
待二人入了偏院,便见庭中槐树下站着一个身穿圆领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仅是那般站着便有种凌厉的贵气。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便立马转过身来,看到常遇身旁的苏若林时,那股凌厉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和煦的笑意。
“书阑,好久不见。”
苏若林看着对面的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顿顿的说,“是啊,好久不见,承远。”随即解下药筐,常遇见状,夺下她的药筐,飞速离开了,苏若林见此也是哭笑不得。
至于常遇为什么离开,自是有一定的缘由,在她幼时,每每她的父君与母君执手相看泪眼之时,她便会被父君的灵宠陆吾叼走,此后再见着这般场景她便十分自觉的远离这是非之地,在她看来这才是真正明智之举。待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母君的灵宠英招和自己的灵宠夫诸听时,却只是惹来他们的嘲笑,对此她也是十分不解。
将药筐放下后,便见王蔚之趴在门缝边,看到常遇过来,招手让她也来看热闹。其实常遇从前便十分好奇,只是无人同她一道来听墙角,那些灵兽也不会陪她如此行事,故而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今日被王蔚之这么一唤,那种离经叛道之心顿起,便与他一道趴在墙角凑凑热闹。
只见树下的男子似是十分急切,走到苏若林跟前,眸中的欣喜溢了出来,“长安一别,已有三载,书阑,一切可好?”
“治病救人,山水之间,自然是很好的。”随即又问道,“你如何来这儿了?”
他以为苏若林在责备他,毕竟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他甚至以为他们会永不相见,故而叫人留意着她的行踪,听说她去了幽州,去了朔州,这次还来了益州,他心中始终未放下过,担心着幽州的天寒,朔州的风沙,益州的瘴林,但他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不能随意离开长安,此次来益州,本是奉命而来,又知苏若林在这里,便急忙来寻她,所以听苏若林这般问,他便赶紧解释道,
“此次来益州,是奉旨办事,我听人说你在这里,便想来看看你。”
见他如此焦急的解释,苏若林便笑着说,“你紧张什么,我也只是问问你,州府距离此地可不近,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累坏了吧,进来喝茶吧。”
说着便招呼他进屋,李绩亦步亦趋的跟在苏若林身后,嘴中还囔囔道,“不累,一点都不累。”
见到此场景的常遇心中想着,难道先前的凌厉是幻觉吗?王蔚之亦是十分惊奇,他可是从没见过当今太子爷露出过这样一面的,心想若是将此时他的样子说与旁人听必无人相信,毕竟就是亲眼目睹的他也不敢相信。
“砰砰——”
两人的头上一人一个爆栗,便听着后方传来幽幽的声音,“热闹看完了吧,好看吗?”
两人齐齐转身,只见袁真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王蔚之摸着被敲打的地方,笑嘻嘻的点头,还问道,“真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袁真人也懒得戳破王蔚之的小心思,“听说有客人来了,我自然要早些回来,你们也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说着便离开了。
里正自然也听说有贵人来到家中,先前自己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刺史大人,那还是这位刺史刚上任的时候,当日在城门远远看去,一身绯袍,耀眼夺目,心中暗想,从长安来的官气度就是不一样。而今日自己家中的这位,他更是琢磨不透,也猜测不到身份,只觉威压比之当初的刺史大人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