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沈明成多大年纪了,在沈老夫人心里,他始终还是个孩子。
“等父亲这次回来,您就劝劝他吧。”沈稚垂眸低声道,“他年纪逐渐大了,家里又没个主事的人,更何况,沈云瀚年纪也不小了。”
沈稚的意思沈老夫人听得明白。
沈云瀚始终是要娶妻的。
沈明成说年纪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后院始终得有个女人来主持家事。
等到将来沈老夫人百年之福满,沈明成两兄弟也肯定是要分家的,他这一房,总还是得有人主持中馈啊。
“我如何能劝得动他?”沈老夫人面色苦涩,“你父亲的性子有多倔,你难道还不知道?”
沈稚眼眸黯淡:“实在不行,到时我来劝他吧。”
“你开口的话,他或许还能听上几句。”沈老夫人喝了口茶,抬眸看沈稚,“你们父女俩啊,别的不像,这脾气倒是一模一样。”
都是两头倔驴。
沈老夫人从前为了他们俩,不知操了多少心。
沈稚轻轻笑笑,道:“云沁的事,您也别再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还有家里的事,您也都交给二婶吧,您别管了。”
她是担心沈老夫人年纪大了,操心的事多,人也累。
可沈老夫人却是道:“若我什么都撒手不管了,只怕没几日好活了。”
沈稚眉头就皱起来:“大过年的,您说这种话做什么?”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懒,这一懒啊,精气神就没了。”沈老夫人笑呵呵道,“你让我操心些事,我还每日能精神些。”
人最怕闲下来,一闲就得出事。
再者说了,她也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没几年好活了,为了能陪这些孩子久一些,她也在硬撑着。
“祖母……”沈稚的语气变得哽咽,她握住沈老夫人的手,眼眶陡然红了,“您不能丢下我。”
“傻孩子。”她摸了摸沈稚的脑袋,笑道,“放心,祖母现在还舍不得走呢,再怎么样,祖母也要活到棣哥儿叫我一声老祖宗呢。”
沈稚被她逗笑了,鼻尖红红的,瓮声瓮气道:“我还指望着祖母将来能教他呢。”
“那可别了。”沈老夫人笑着摆手,“俗话说远香近臭,你闲时多带他来我这里住两日便是,多了我也嫌烦。”
这自然是玩笑话。
只怕到时棣哥儿闯了祸,第一个跳出来替他善后的还是沈老夫人呢。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沈稚问起沈云汐。
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淡了。
语气也变得嫌恶:“问她做什么?”
“她的伤可好了?”沈稚问,“也不能一直将她关在家里吧。”
“只要关着她,她能不惹事,我自然乐意关着。”沈老夫人哼声道,“她那性子,真放出去了还不知道要惹多大麻烦。”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沈云汐如今已经有些疯魔了,可具体要怎么处置她,也还是得等沈明成回来再说了。
沈稚还想再问两句时,突然有婆子走进来,恭声禀道:“老夫人,柏家来人了。”
“柏家?”沈老夫人一双眉头打结,“他们来做什么?”
自从柏灵君死后,将军府与柏家几乎是没什么来往了。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在今日登门?
“说是来给您拜年,顺道看看二少爷跟三姑娘。”婆子答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沈老夫人毫不客气道。
“来的都有谁?”沈稚则是问那婆子。
“柏家的大爷跟大太太。”婆子回道。
柏家的大爷就是柏灵君的哥哥,叫柏治。
沈稚与沈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叫婆子去将人请到宴客厅。
“这柏家突然来访,不知安得是什么心。”沈老夫人凝眉道,“你就别去了,在屋里等我。”
“那怎么行?”沈稚不同意,“若他们欺负祖母,我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太嚣张。”
沈老夫人还要说什么,沈稚却打断了她:“差人去将沈云瀚也一道叫来吧。来的毕竟是他的舅舅跟舅母。”
这柏治打的是什么主意没人知道,可这毕竟是将军府,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沈老夫人最终是听了沈稚的意见,差人去叫了沈云瀚。
等着沈云瀚到了,他们才一道去了宴客厅。
彼时宴客厅里,柏治与柏大太太正坐着喝茶,厅里宽敞透风,又没火盆,冷的人手脚有些僵冷。
就在这夫妻俩等的有些不耐烦时,沈老夫人等人终于姗姗来迟。
“久等了。”沈老夫人淡淡笑着,“这人上了年纪动作就慢,你们可千万别见怪。”
柏治跟柏大太太站起身,行了礼,然后说着客套话。
“哪里话,是我们今日贸然来访失礼了。”柏治笑着道。
他是商人,一张脸生的精明,尤其是那双吊梢眼,即便是笑着的,也令人感到一丝算计。
柏大太太则是穿着一身显富贵的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挽成团髻的发上插着款式夸张的金簪,耳垂也坠着金镶玉的耳坠,腕上手指都戴着纯金打造的手镯跟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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