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管家？懿王妃，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为王笑林辩解了，那名死者，确实是被砍死的，很多人都看见——”
“启禀大人，死者并非死于利器，而是死于剧毒！”
周权嘴里的经还没念完，孔山便现身。
尝到被插嘴的滋味，他很不爽。
“大胆！这里是公堂，本官没有宣见你，谁准你来的？哪来的油漆味儿？”捂着鼻子，他凶道。
猛地，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你刚说什么？”
孔山并未回答，而是招呼两名衙役将死者抬了上来。
刺鼻的油漆味，熏得在场众人面色扭曲。
但真正让他们扭曲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随着白布被揭开，尸体带来的剧烈冲击，立即使得场上惊叫声四起。
周权更是当场呕出隔夜饭。
孔山道：“大人，死者死于一种名为‘粟毒’的慢性剧毒，此毒已经快要失传，还是小人年轻时在一本记载上了解到的。”
“小人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死者体内的毒素刚刚才发作。”
“至于大家在死者身上看到的‘刀伤’，实际上是油漆。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再请其余仵作来验证，死者体表虽然溃烂，但并不影响检验有无刀伤。”
孔山可是整个省京城技术最好的仵作，他验明的结果，绝对不会出错。
何况现在尸体状况就摆在眼前，谁会不信？
年温月轻笑：“连盛京城最好的仵作都这么说了，我就算还存疑，也总不能不相信我的眼睛。”
“王笑林和药商不认识，去找药商还是我吩咐的。杀死药商的粟毒，就是赫赫有名的毒门刘氏恐怕也没有，王笑林区区一个管家，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粟毒？就算有，恐怕也是价格不菲，他根本买不起。”
“不过，王笑林究竟有没有杀人，还得交由周大人您来说。”
她现在很想听听周权还能憋出什么屁来。
周权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烧得屁股疼。
他说个屁啊？
他一根毛的证据都没有。
“咳，下官以为，抓贼要抓脏，目前我们确实没有从王笑林身上找到他毒杀药商的铁证。”
周权嘴硬道。
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承认衙门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如果可以的话，衙门是一定会搜查下去的。可惜，王笑林昨天已经撞死了，想必是不堪受辱……不过还请王妃放心，下官一定尽快将其尸首找回，亲自送到您府上去。”
周权又说。
年温月无语。
这狗官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连安葬费都舍不得出？
他真的，她笑死。
“不劳你费心，你也不必觉得可惜。王笑林是不是清白的，你只管给大家一句交代。”
见她说这么多，到最后还是执着于家仆是否清白，周权当下就得意起来。
给她机会她不把握，现在害怕影响懿王府名声了？活该！
她现在当众这么问，必定是在求着帮忙澄清？
若是帮了这个忙，懿王府以后还不得是欠自己人情？
想到这儿，周权狂喜。
“那是自然。”
“行。”年温月哼笑。
见她就这么转身走了，周权正嘀咕她连个谢谢都没有，余光就瞧见击鼓鸣冤那位给自己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啧，说了今天只办一件案子，你这刁民怎么还没走？算了！老爷我现在心情好，姑且听你说道说道。说吧，你受什么鸟气了？”
王笑林只嘿嘿一笑，起身揭下人皮面具，他道：“草民的事儿刚刚已经被您办好了，谢谢您啊周青天！您忙着，我回懿王府了先！”
周权石化。
这货不是自尽了？！
还没来得及审问昨天抬着他去乱葬岗的那两个衙役，那两人就先吓了个半死。
忽然想明白什么，他气急败坏大骂：“这该死的年温月！居然敢戏耍老子！”
话音刚落，门内便进来一人：“周青天刚才审的这桩案子，真是有趣。”
……
马车上，年温月一面计划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万卷行，一面与茯苓商议，关于明日安国公大寿的相关事宜。
“对了王妃，安国公府的五太太脾气很差，为人最是刻薄刁钻，她大抵是知道五爷和夫人之间的往事的……明天您去，多半要被她针对，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多带些人比较好。”
茯苓轻轻提醒道。
年温月若有所思。
真要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白送上门的好机会？
她正为了没理由接近五爷而发愁。
看来这下，她的线索稳了。
心中窃喜尚未成形，马车猝尔刹在原地，她和茯苓毫无防备，双双被甩出座位。
好在她反应神速。
在被甩出去的前一秒，她一把抓住窗口，以自己身体为缓冲，这才防止瘦小的茯苓冲出车厢。
“大胆！官家命令禁止闹市纵马，你非但违背官令，还冲撞懿王妃，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