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宝被带到县衙的第五天,陇西袁家就来了人,
来的是袁大宝的大伯,袁成,以及袁大宝的亲祖母刘太夫人。
刘太夫人年纪也挺大,比起杜太夫人估计也没小多少。
但是身体明显没有杜太夫人硬朗。
头发都已经白了,而且身手也不灵活,背有些驼,走起路来,也颤巍巍的。
上下马车,更是袁成亲自扶的。
他们家人丁不算多,袁成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同袁静平出去经商,大儿媳妇即将生产,所以他媳妇不能出门,小儿子在书院读书,也不在家,故而只有他一人带着老母亲来了。
李长博有事儿进宫去了,所以付拾一领着王二祥接待了母子二人。
一下马车,刘太夫人就问起了袁大宝:“果真是我的大宝吗?”
付拾一点点头:“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地址和情况,应该不会错。你们再看一眼。如果身上有什么胎记,也可以辨认一二。”
袁大宝虽然是住在牢里,但是这些日子,厨子小灶开着,小药吃着,整个人看着比之前还要康健,精神面貌也更好。
关键是,袁大宝的智力,好像开始提升了。
原本像三四岁,现在像六七岁。
刘老太太和袁成都还没认出袁大宝,但袁大宝一眼就认出了刘老太太和自己伯父。
他欢天喜地的扑到了刘老太太怀里撒娇:“祖母是来带我回家吗?”
刘老太太还没开口,眼泪就刷的一下掉下来了,直接泣不成声。
就连袁成都忍不住侧过头去抹了眼泪。
付拾一询问的看他一眼。
袁成立刻低声道:“的确是我们家大宝。他长得,和我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
付拾一点点头,只能宽慰一句:“节哀。”
袁成的眼眶就更红了。他抬起袖子擦干眼角的泪,轻声跟付拾一提道:“劳烦小娘子带我去看看我弟弟——”
付拾一让王二祥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和袁大宝,自己则是带着袁成悄悄的去看那两具白骨。
确切的说,是三具。
那个小婴儿的骨头,付拾一这些天也抽空监督几个学生拼好了。只不过婴儿骨头细小,缺失了一部分,不知是年岁太久,已经腐化,还是没找全。
一看到那三具骸骨,袁成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就喷涌而出,怎么都克制不住。
甚至最后他伏在门板上,哭得双肩耸动,不能自抑。
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老男人,此时哭得像是个痛失爱物的小孩子。
付拾一斟酌一下,决定劝慰一句:“虽然他们一家遭遇不幸,但是好歹还是沉冤昭雪了,当时也没太受罪——”
话说到这里,袁成哭声更大了。
付拾一默默的闭上了嘴,略有点忧伤:好像又劝失败了?
袁成指着自家弟弟头骨上那个豁口,哭得鼻涕都冒泡了:“这都破了!怎么叫没太受罪——”
面对袁成的质问,付拾一实话实说:“这个还算好的。至少骨头没缺少,你是不知道,之前我遇到过浑身骨头都被敲断了的——”
袁成哭得更大声了。
付拾一再度默默的闭上了嘴:好吧,我就该沉默的做个石雕,安静的听着,不该张嘴。
袁成将尸骨都看了一遍,看见骨头上裂缝或者破损,就问付拾一是怎么一回事儿。
面对这种询问,付拾一也只能一一作答。
然后每一次答出来,袁成必定哭得更加伤心。
付拾一“享受”着一个中年男人带来的撕心裂肺哭声,总觉得自己耳膜都要破了。
偏偏安慰还不起作用,就实在是让人绝望。
而且不得不说,付拾一从未见过如此自虐的人!
明明听不得,还要问!
而且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这一刻,付拾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孟姜女附体?
这样哭下去,感觉县衙迟早都要哭倒了!
付拾一硬着头皮开口:“不过,袁炳子一家死得更惨,你要不要看看——”
袁成的哭声陡然止住,咬牙切齿的恨恨表态:“看!必须看!”
付拾一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决定告诉仵作学院那头,一定要看住了袁成,不要让袁成对尸体造成二次损害。
袁成止住了哭,这才有了功夫说起当年的事情:“当年长安这边临时有个大生意,可我脱不开身。弟妹又怀着身孕即将临盆,实在是两难。”
“最后,他就说弟妹临盆还有大半月,去长安不过三五天的路程,应该不打紧。而且长安那边又是弟妹的娘家,正好也可以一路看看。所以,他们就带着大宝出了门。”
付拾一纳闷半天,忍不住问一句:“这样的情况,那生意就非得做吗?你家没有别的掌柜吗?而且,他们出门不带随从吗?”
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啊。
袁成苦笑一声:“说来也是巧。原本是带了个婆子和一个车夫。婆子刚出门不久,就跌断了腿。只能留在那边。车夫忽然发了急症,死了。他想着去长安再买人,结果没想到,还没入长安,连人带马车,都失踪了。我们沿着路打听,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