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号只有他们清楚,话音刚落,二人已经确定对方身份。
战场一别,已经断联二十年的战友竟在茫茫人海,奇妙的相遇了。
军人对战友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形容清楚的。
二人大笑又大叫,吸引了无数好奇目光,但他们哪儿在乎外人看法,抱在一起还不断拍着彼此后背。
眼里都有泪花闪烁。
江远放开他,佯装不在意将眼泪擦掉,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不是死了吗?”
说话不好听,但叶连山脾气好,也知道他不是在咒自己。
拍着他肩,“兄弟还没活够,咋敢去死,复员回来当了工人,娶了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交谈许久,清楚了彼此近况,江远又不是傻子,恩人就一个,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好好活着,可怎么有人会说他死了,还拿着曾经信物,来让他履行婚约。
娃娃亲他就许了一人,承诺就一个,难不成别人都以为儿子是大白菜,买一送一?
魏冠华当年说得有鼻子有眼,利用他愧疚,谋取了多少好处他并非不知,只是那些事无伤大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对方倒好,将他当傻子哄骗这么多年!
可是故友重逢,是千载难逢的喜事,此刻他不想提起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这时候冯飞也来了,江潮是省厅公安局一把手儿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冯飞隐约听人说过,但无法跟面前又脏又不淡定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还好奇询问叶伯父这位是谁。
已经有公安来了,他来提醒叶连山走的。
忙活这么久,差点忘了他们出来是带着任务的。
江远不想这么快跟老战友分开,他还没问清楚这么多年,对方过得怎样。
就是隐约听到订婚字眼,这才如梦初醒般询问他孩子的事。
娃娃亲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总归要说清楚,共和国的军人遵守承诺不假,但面对难题时,也要勇敢面对。
“你家孩子是姑娘还是小子。”
“姑娘,你家呢?”
江远眼皮子跳了跳,“我家是小子。”
叶连山此刻也想到那个儿戏般的婚约,偏偏这两个人都心虚,因为谁都没能履行承诺,让孩子们喜结连理。
婚约这事,是压在二人心口大石,互相恭维了下对方,又陷入难捱的沉默,好半天他们才做完心理准备,异口同声道。
“要不,婚事就作废?”
“咱们婚约不作数吧?”
没想到这么一致。
互相看了眼对方,男人们咧嘴大笑,真没想到一直束缚他们的枷锁,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解除。
“我女儿今天订亲。”说起叶穗,叶连山满是自豪。
战友千金订婚确实是喜事,他奉上祝福,半是感慨半是羡慕,“我儿子今天也订婚,不过孩子跟我有点小矛盾,我就没凑上去惹人嫌。”
为人父母者,不被孩子邀请参加人生大事,该多么凄凉,但一家有一家情况,他不了解实情,也不好多评判。
看他失落,叶连山邀请他参加叶穗的订婚宴。
江远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下,加上也真心祝福孩子,就答应了去热闹热闹。
他晌午让小刘买了块手表,本是想送未来儿媳,但这不是没赶上?
正好借花献佛,当礼物送给战友千金。
却说这几人取了东西再赶过去时,宴席已到尾声。
来的人多,有朋友、亲戚,自然也有不速之客。
江潮爷爷不请自来,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总不能把人赶走,段峥嵘早就防着他呢,看见他的第一时间,不给他说话机会,拉他入席。
人老了安生就得知情识趣,干啥扯出陈谷子烂芝麻事,给孩子闹不痛快?
“段外公,不是我爷爷不懂人情往来,就拿今天来说,我哥还是江家孩子吧,我小叔也就这一个孩子,哪儿能办喜事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女方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江栀就是嫌叶穗太好过,坐下后就嘚吧嘚吧没完,话里话外都是挑拨。
江老爷子也清楚孙女什么品性,呵斥她让人住嘴,随后又看向那对璧人。
食古不化的老者,第一次见孙子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在思考,碍于情面跟承诺,让他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江耀安姗姗来迟,看见妹妹也在,瞪了她两眼,坐她旁边,不让人惹事。
司机小刘开着车往食品厂时,隐约觉得这条路熟悉,但看了下后面相谈甚欢的二人,话还是吞了回去。
越走心越凉,直到车子停在人声鼎沸的厂区外,看着眼熟的厂名儿,他紧张的直打嗝。
“领,领导……”
见人下车他赶紧阻拦,江远眼下正是开心时候,见他这么不配合自然有点不痛快。
“晌午让你买的手表呢?快拿给我。”
小刘捂着口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一幕在对方眼里,就变成小气不舍。
连续警告了他几眼,小刘这才掏出来,他不顾人阻挠,陪着战友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