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后三天新一批咸菜出缸,女工们笑容洋溢,有序地穿过挂有冰坠儿的房檐,切菜声刷洗声,以及批发商的大嗓门,汇聚在一起,一派欣欣向荣。
温暖的办公室,孟建国一边按计算器一边面带笑容听着外面喧闹声。
这玩意按下数字就出了答案,比算盘简单容易得多。
开咸菜厂初衷是想抢叶穗活路,但做起这门生意才发现挑对了活儿,投入少挣钱多,加上人脉关系,每天排队买的人乌央乌央的。
刚放下账本,新招的秘书就撞进来,不安道,“领导,外面有检查的来了。”
孟建国有点不开心,检查就检查呗,慌成这样干啥,想呵斥的但看在她青涩秀气的面孔,还是压下怒意。
反正他办厂时所有证件都准备齐全了,谁也挑不出错,既然来了那就出去会会。
院里,三个男人四处打量厂区环境,时不时凑一块嘀咕几句,一见对方这幅做派就知道是政府来人,孟建国收起怠慢,赶紧迎去。
又是握手又是递烟。
但人家没接,“我们接到举报,你的厂子涉嫌违规生产,请你把工人全部喊出来配合我们调查。”
几人刚正不阿,跟以前打过交道的酒肉朋友截然不同。
孟建国也不是傻子,举报?
谁有动机,把他撸下来得益者又是谁,他还能不清楚?肯定是叶穗那娘们!
院里有不少人排队等待批发咸菜的,看见这场合,各个竖起耳朵偷听。
孟建国对此一概不理会,来这的是卫生局跟二商局,调查是假,刁难才是真吧,他常年在社会上飘,这点人情世故看的太透彻了。
不过他统共开了不到一月,不涉及偷税漏税,叶穗能大做文章,也只有卫生状况。
但生产环境差又不犯法,充其量罚款口头教训一下,不会有多严重后果。
他示意工人停下手里活全出来。
咸菜生意好请的帮手多,有八个女的,她们没统一服装,出来时稀稀拉拉,自我卫生也不行。
腌菜工具不达标,工人卫生状况也不行,但大环境如此,卫生局来人只能简单批评了两句。
重头戏来了,高个男人问孟建国,“招工前员工身体状况怎样,是否考察过?”
“肯定啊,您看我请来的帮手,哪个也没歪牙裂嘴,步履蹒跚。”
这些人一定是穷疯了,不然也不能找这些蹩脚理由来捞钱。
“我不是说是否残疾,是问你有没有传染类疾病!”
话音刚落女人堆中有人身子直打摆。
孟建国意识不到严重性,这个年代有太多人,一门心思想把握先机挣钱致富,像卫生、管理、货物品控之类完全不上心,就是做个咸菜。
他们有手有脚能干活就行了,别的考虑那么多做啥。
再说咋就那么倒霉,正好招了有传染病的。
这节骨眼上那么多人看着,孟建国笑呵呵,“没有,我们的工人各个健康,我们做食品生意讲的是个良心。
那种坑人害人的不负责事儿,我们都不沾的!”
承诺时拍胸口拍的啪啪响,任谁都不能怀疑他一片真心。
听到周围一片称叹,还不忘补充,“我全都给人做过检查,连个感冒咳嗽都没!”
话说太早,这边刚保证过,身后马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咳嗽,打脸打的太快。
几位工作人员也不看他浮夸表演蹩脚谎言,视线落到咳嗽的女人身上。
“你是林燕?”
女人没回答,身子却不可避免哆嗦。
“领导问你话呢,你打什么摆子!”
是啊,没事哆嗦什么。
意识到不妙,他笑容僵硬,目光嗖的落回到政府工作人员身上。
“你要真那么负责,在工人干活前就给她们做过体检,怎么会录取一个有传染性的肺结核人员?”
都到这一步也就不用打什么马虎眼,肺结核是传染性疾病,国家对此有严格规定,凡是具有传染性的患者。
要实行初诊病人登记本、结核病病人登记本和细菌学实验室检查登记本“三本”为最基础的登记制度。
也只有靠这些才能顺利从医院开出治疗药物。
每个结核病人都有专门档案,在没确定是否治愈前,他们是不被允许参加工作、参加社会生活。
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又不是吃饱没事干,来刁难你一个咸菜厂,这是有确定证据才登门。
“你,你怎么回事!”
“我没事!”叫林燕的舍不得一天五毛多工资,拒不承认,直到人家拿出她在卫生院存档,这才彻底闭嘴。
得知她是传染源,还在厂里生活工作这么久,最害怕最惜命的就是孟建国,他一退,其它人还不懂?
轰然四散。
跑的不光职工还有来买咸菜的人,早上还热闹非凡的咸菜厂,瞬间人都跑光,而闹这么一出,孟建国也知道他要完了。
现在信息传播速度这么快,别人知道厂里工人有传染病谁还会再买他的咸菜?
不止如此,估计还有大批人要来找茬,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女工,又把仇恨转到叶穗头上,私下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