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重叹一口气,“错了。咱们是机器上的乘坐者而已,真正的操控者是百姓,与我们同乘的是文武百官。
只不过,我们站得高,消息灵通,知晓这台机器的全貌。
百姓处在最底层,他们就算抬起头,也只能看到他们头顶上一个零件的小部分。
所以,这给我们一个错觉,百姓容易驾驭。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的确如此。可当他们聚集起来,足以拆卸掉机器的一个螺钉的时候,就成了灾难。”
对赵谌讲这些,的确有些早。
可是既然他开始插手,不讲也不行了。
封建王朝的皇族思维是根深蒂固的,这在赵氏的那些老东西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再落魄,再无能,都永远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高一等。
要不是当年赵楷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现在指不定都跟来幽州,想绑在皇室的大树上,保住他们世代的荣华富贵。
好在赵楷的做法,彻底断了他们从政的路子,如今那些人距离权利中心越来越远,才有了今天朝廷的新局面。
颠覆性的解释,让赵谌目瞪口呆,“父皇,可我们是最尊贵的人啊!怎么会……”
“尊贵的人?”赵楷嗤然一笑,“地位尊贵不等同于作用最大。你想想看,假如当年太祖没有欺负柴家那孤儿寡母,咱们赵家是什么?
太祖是武将出身,咱们赵家的男儿最多也就是混个武职。
如果有聪明的,或许能考中进士为官,永远也不会坐上龙椅,对不对?
你以为,柴氏坐江山,百姓就不拥戴他们了吗?
错了!民以食为天,谁给百姓好日子过,不让他们饿肚子,谁就是天,他们管你姓柴姓赵?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
赵谌从小就被母后教育,说作为皇家的人,要懂礼仪讲规矩,时时处处体现尊贵的身份。
因为赵家皇室,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一次听说,他们皇族算个der,还是从父皇嘴里说出来的,他忽然有些不适应。
这时,赵楷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谌儿,父皇不允许你去。你九皇叔是战场上的英雄,他若能反,说明他得了一部分民心。
但是你想想,你九皇叔这么多年来,除了对自己的亲卫亲兵大方,何时越俎代庖发布过什么朝廷政令?
朕相信他,你也要相信他。
李彦仙过去不是捉拿他的,而是保护他的。
朕已严令李彦仙,无论康王反与不反,都必须给朕带活的回来。”
赵谌一听,越发紧张。
他扑通双膝跪地,以头杵地,“父皇,九皇叔不会反。让儿臣去,儿臣有办法说服他,也有能力保护他。”
“赵谌!”赵楷深吸一口气,“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宋的皇太子,就算有人分我河山,该面对的那人也是朕。
你有了民意支持,坐上龙椅之后,要记得今天,朕给你说的每一句话,懂了吗?”
赵谌拼命地摇头,抓住赵楷的龙袍,“儿臣不要看到父皇与九皇叔开战。你若不答应,儿臣就长跪不起!”
在他的认知中,赵构与赵楷有同样的地位。
幼时的经历让他对赵构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毕竟那些年,赵构待他如亲子,而赵楷那时候还只是他的郓王叔。
他面有菜色,抱着赵楷痛哭,“父皇为什么宁愿派人去善后,都不愿意召回九皇叔?
是父皇也担心他真的会反?
还是,你根本就是想利用他,钓出那些反贼,让李彦仙一举歼灭?
你有没有想过,真到了那个时候,九皇叔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尽早拉他一把?”
赵楷气得差点心肌梗死,他翻了个白眼,用力甩开这个只知道感情用事的狗儿子。
长袖一拂,怒道:“放肆!你九皇叔身为亲王,跟朕站在一起,承担什么都不为过。
当年朕六贼,天下都怎么传言的,朕可有被他们骂死?
如果怕悠悠之口,那就不该有大宋,咱们赵家从坐上那把龙椅上起,根本就没想过要脸。
这么点委屈都受不得,将来还怎么当这个皇帝?”
不要脸?
赵谌脸上挂着泪珠,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颊。
原来,父皇就是用这个方式麻痹自己,才支撑到现在的。
他老人家竟然……不要脸?
赵楷坐上御座,喝了一口彻底冷掉的茶,“在一个人的声誉和大宋的重担之间做选择,朕希望你能保持理智。
你的母后是对的,这个时候,只有坚决不让你离京,你才能有登上皇位的那一日。
不然你一旦去了南方,成为傀儡,这就是你人生中的污点。
大宋百姓不是没有选择,你认为他们还会选你?”
……
宫殿外,朱琏精心打扮过的娇容当即震裂开来。
她惊地身子一歪,身旁宫女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担忧地问道:“娘娘,咱们还进去吗?”
朱琏的心如遭重击,颤抖地抓住宫女的胳膊,头上的珠钗流苏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