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惠儿往赵楷身前靠了靠,笃定地道:“官家,我既然听从安排进宫来了,就没想过要出去。我进宫就是为了寻医。
只要官家肯出手相救,不管结果如何,我折惠儿都会是官家的人,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任凭差遣!”
放在以前,赵楷绝不会管这样的事。
朱凤英引狼入室,差点动摇赵宋的根基,柴氏后人李青云包藏祸心,虽然没能成事,但也暴露了江南一带对柴家的拥护。
想当年,周世宗柴荣在江南运作三年。
心高气傲的南唐李璟不得不服,后来干脆做小伏低,喊柴荣“爸爸”,可惜这个爸爸比李璟还要小五岁。
如果柴荣没有把李璟制服,拿下了淮南十四洲,待太宗夺下孤儿寡母的江山,南唐后主李煜会那么容易屈服吗?
绝对不会。
所以淮南往南的百姓,为什么服柴家,但不服赵家。
道理就在这儿。
前人栽树,后人摘果子,树都要骂人的。
迁都之后,赵楷看到户部的名单,仔细分析过在朝的官员,三分之一都是北方人。
他隐约觉得此事不太妙,但一想到年迈之人安土重迁,老年官员有落叶归根的打算,也就没再计较太多。
可是被这个小姑娘一折腾,他忽然警觉起来。
折惠儿见他目光涣散,若有所思,以为他变了卦,连忙跪在他脚前求饶,“官家,我可以不去的,我哪里都不去。连这宫门都不出,请相信我!”
赵楷收回思绪,把她拉起来,捡起地上的大氅为她披好,幽幽问道:“你也要知道吗?”
折惠儿低着头,愧疚道:“爷爷不知情。父亲虽然知道,但为了不让爷爷生气,也没有跟他提过半个字。
不然凭他老人家脾气,就算关起门来把我打死,也不会让我出来丢人现眼的。”
赵楷噗嗤一笑,“折彦质还有几分折家的骨气!”
他坐下来,支着脑袋看她,“告诉朕他的名字!”
折惠儿颔首,“回禀官家,他叫李彦仙。”
赵楷一怔。
“什么,李彦仙不是死了吗?”
“官家认识他?”
折惠儿惊讶至极,要知道李彦仙是改过名字的,而且这个名字还是她改的。
除了她,根本没人知道。
赵官家怎么这么神?
赵楷瞧她面露慌张之色,随口道:“听着耳熟而已。行了,你好好歇息,朕会安排人为他救治的。”
折惠儿跪地恭送他出宫,慌地蹲在了地上。
赵楷路上遇到张天一,低语道:“去把赵太丞叫来,就说朕要他出宫救人,不得有误。”
……
天刚擦黑,马车辘辘出了宫门。
赵太丞一路上憋着疑问,快到城西时终于停了下来,“官家,敢问这是救什么人呢?”
“朕也没见过。”赵楷如实道。
“啊!”赵太丞看了一眼打马的车夫和一言不发的左子慕,担忧道:“这城西鱼龙混杂,官家也没带侍卫,不安全吧?”
赵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安全的,这里可是京师!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赵太丞憨憨一笑,不再说话了!
车停下之后,左子慕挑帘道:“官家在此等候片刻,微臣先进去摸摸底。”
赵楷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左子慕回来了,“官家,确有其人。而且,看上去不太好!”
说完,帮赵太丞提好药箱,扶着赵楷先下了马车,又把赵太丞也搀扶了下去。
抬手一指暗黑的巷道,谨慎地道:“走这边,这间客栈有后门,前门人多眼杂,恐怕对咱们不利!”
李彦仙住在三楼。
左子慕推门进去后,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楷却什么都不怕,“赵太丞,务必把他治好!此人很重要。”
左子慕不解,“官家不是说不认识吗?”
“马上就认识了!”赵楷径直入内,走向了床边。
左子慕点亮了蜡烛,把烛台端到床头。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眉头紧锁地躺着,脸色蜡黄,气息微弱,只有胸口微微的抖动,能让人看出他还活着。
赵太丞忙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又叹气又摇头.
赵楷不安地道:“怎么,咱们来迟了?”
赵太丞,翻开他的眼皮,抿了抿唇,“幸好来早了一步,若是过了今夜,只怕是大罗神仙也就救不回来了。
左大人,麻烦你找点水,再去掌柜地那里要小灶个陶罐来。”
说着,他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扒开李彦仙的嘴巴,塞了进去。
左子慕端水过来时,赵楷已经把人扶了起来。
就着水喂他咽下药之后,李彦仙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三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赵楷直呼其名,“李孝忠,你该感谢我们来得及时。”
李彦仙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扭头,“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历史上李彦仙,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