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暴怒而起,“捂住他的嘴,绑起来,吊在南熏门楼上,让百姓骂,骂够为止!”
臣子们听到这些消息,早就料到一场公关危机临头了。
陈东先来到了福宁殿,看到哭嚎不止的信王,叹道:“官家息怒,请让微臣代信王写一封悔过书,昭告天下,然后……”
“悔过书?你看他像悔过的样子吗?”赵楷气不打一处来。
钱时锦在一旁也不敢劝,她从来没见赵楷气成这样。
陈东跪地颔首,“官家,请听微臣一言,那老者已经去世了,张相派了人登门安慰,还送去了一笔不菲的安葬费。
他们家已经不再做追究了。
至于那些闹哄哄的百姓,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仇富仇贵心理作祟而已。
信王是皇家子弟,抢地皮肯定是不对的。
但是他的目的只为财,不是为了要人性命。动机如此明确,还不到拿命去抵的地步。”
赵楷在他慢斯条理的劝慰声中,缓了过来。
真把赵榛吊上去,皇家的脸可真就被撕了。
他也不想那么做,但是又无处发泄这股怒火。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他不只是纯粹的封建帝王,还是一个后世不起眼的小老百姓。
最清楚老百姓受了欺负之后,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看了一眼贼眉鼠眼的赵榛,赵楷叹道:“陈东,你从民间来,也是百姓眼中为他们请命的好官。
你带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亲自去一趟事主家,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都先应下来。
其他的,咱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信王逃过一劫。
连忙扒拉开绳子,从闵真手下逃了出来。
跪在地上,像堆软骨头:“皇兄,我去,我会听陈大人的话,好好跟人家道歉。”
“滚!”赵楷顺手摸起茶盏,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好好,我滚,我这就滚!”赵榛被砸的头晕,但他知道赵楷松了口,自己只要服个软,就算翻篇了。
……
出了福宁殿,他又恢复那种神气劲。
只是额头上肿起的红包,跟他的气质不搭。
陈东放低姿态,好言好语道:“信王殿下,等会去了人家家里,不管人家说什么,你都应着。千万别再起冲突。
微臣能救你一次,不能保证再救你第二次。”
赵榛见有人为他出面,嘿嘿直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非要争。眼下好了,命没了,还赖本王。”
陈东听了之后,无奈地摇头。
农户家距离皇宫可不近,赶到时已近黄昏。
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哀哀的哭泣声。
陈东再三叮嘱,确定信王不会捣乱,这才命人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孝衣的丫头,约莫十五六岁,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看人时,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
陈东注意到,赵榛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姑娘怯生生地道:“大人,不知你们来又是做什么?”
陈东行了一礼,正色道:“姑娘,我们想来送送你父亲。虽然送了钱来,但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此事都怪我们这些无用的官,请姑娘知会一声你的家人,让我们进去吧!”
实际上这户人家就是一家三口。
早年有个儿子,可是从伍之后,死在了金国人的手中。
之所以想做买卖,是因为儿媳妇有个遗腹子。生完之后,嫌弃家里穷,就丢下孩子跑了。
田老汉命也苦。
老伴走得早,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看到了些希望,儿子没了,儿媳跑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孙子……他能怎么办?
他想着跟跟风,把那点地建成温棚,将来也好给孙子留下点家业。
没想到,连命都搭进去了。
一个路还走不稳的懵懂小娃,披麻戴孝地出现在女孩身后,“姑姑,抱抱!”
赵榛愧疚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会让一家失去顶梁柱。
陈东见他咬唇不语,自己先进了院子,对着草席里的人拜了三拜。
赵榛走到田玉的面前,“田姑娘,是我惹的事,我害了你父亲。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给你也行!”
陈东在里面听着,吓得连忙跑了出来。
“殿下,田姑娘何时说要你的命了,快进来,给田老汉道歉!”
信王很执拗,但陈东也不是软性子。
两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拉拉扯扯,互相较劲。
不曾想,竟把门框给拆了下来。
这一拆不要紧,土墙歪斜,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哐地一声倒了。
尘土在昏黄的阳光中暴起,惊地左邻右舍都围过来看热闹。
田玉抱着小侄子,欲哭无泪。
爹死了,房子也被拆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陈东和赵榛大眼瞪小眼,陈东给士兵们使眼色,让他们驱散人群。
闵真本来是奉命来善后的,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连忙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