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见他们兄妹和解,赵官家终于像个人一样地有了情绪,站在门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幽州牧做的太累了。
自从赵楷偷偷跑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就没有松开过。
赵佶死了。
还死得那么屈辱。
不仅是赵楷和一众亲眼所见的将士,就连大宋的百姓得知后,都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上战场,宰了兀术泄愤。
幽州各大学堂的学子们,甚至写了不少悼文。
在街头发放,呼吁百姓尽己所能支持大宋军队北伐,向金国讨回公道。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但燕云十六州的士气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衙门门口挤满人,都是情绪激昂的百姓,有的送粮,有的送夹棉衣衫,还有的连自家锅碗瓢盆都背在身上,说要去为士兵们煮饭。
有些脸皮厚的女子,竟然冲进衙门,要去军营犒劳将士们。
甚至拉住捕快们,要他们赶紧派人,把她们全都送过去。
张恒不知道,这到底是赵楷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但这样声势浩大的全民总动员的伐金热潮,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侍卫们寸步不离,连吃饭都守在赵楷居所之外。
张恒倒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只是哀叹连连,不知道这一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
赵楷终于睡足了一觉,醒来时,赵缨络已经离开了。
张恒亲自服侍他洗漱穿衣,“官家,璎珞公主是为你好!她一个公主,背负着那么多,也真难为她了。”
赵楷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
可是那段时间,他只有静下心来,把当初与岳飞的进攻线路仔细地布置妥当,才能够安心。
一鼓作气,这是大宋为数不多的伐金时机。
岳飞当时在信中说过,黄河以北的男人多血性,但仅凭朝廷居高临下地召唤,他们宁愿坐在田间地头吹牛,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如果金国敢欺负我大宋,只要有根有据的,他们就会抄起家伙上。
赵楷本想着,待赵佶和李师师安全,他再主动激动兀术,兀术受不得激将,少不了放冷箭。
只要自己受伤,再让官员们造造势,效果会是一样的。
没想到,玩大了!
搭上了赵佶和李师师的三条人命。
粘罕当年罪不可恕,可这几年也是在囚禁中度过的,加上他的老搭档完颜宗望也算是将功补过,本不想追究。
谁能预料,兀术为了排除异己,也不给粘罕任何活路。
一天前,王希递出的消息终于到了赵楷的手中。
西辽出兵了。
耶律大石半信半疑,派出的人分几路打探消息,确定金国的主力全都被拉到宋金边境,兴奋地连夜点兵。
赵楷到来之后,因为在陇右的经略,西方的地缘关系彻底改变。
西夏北倚西辽,东靠金国,南面陇右,往西,高昌回鹘与吐蕃,依靠大宋种类繁多的商品,经河西走廊,来回经贸,根本无心战事。
西夏的边军也打探到宋金冲突再起。
但西夏国主李乾顺经过几次朝议后,还是决定苟起来,做自己。
吐蕃就更加无所谓。
原来的青唐城在大宋陇右和川蜀一带的带动之下,已经成为一个繁华的都城。
打仗?
关我何事!
再往南的大理,一听宋金干架,国王段和誉忙进了佛堂,为大宋百姓祈福。
当探子说大宋皇帝御驾亲征后,他惊地合不拢嘴,“待马驹长成,送两千匹给大宋,聊表心意吧!”
各地打探的消息,雪花片似的飞到了赵楷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人知道,他在短短的几天内,如何融合这些信息,再做出确切的指挥的,但是他的确做到了。
赵楷穿好衣衫,“张恒,公务已经处理差不多了,朕想去公主府看看。”
“好呀!车马都好说。”张恒也希望赵楷能够像以前一样,像个打不倒的斗士。
那日看他伤心落泪,忽然间,发觉这个皇帝也是个人。
……
大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不再像起初那样,准备卷铺盖走人。
他们现在都巴不得尽快能做些什么,为大宋伐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官家,外面的防御工事,是微臣自作主张下令建的。”张恒挑了挑帘子,低头道,“百姓们不可能全都去前线。
但是不让他们做些什么,他们都不安分。
防御工事,一来可以见证他们与将士们伐金的成就,另一方面也能让幽州成为全民皆兵的实验场。
微臣不懂这场仗的打法,但几个月下来,百姓们迟早是要精神受影响的。
真到需要补充兵源的时候,他们即刻就能上,不需要再做训练。”
赵楷点头,“张恒啊,你比朕想的周全。”
赵楷的嗓子有些沙哑,目光也没有以前那么凌厉,神色中多了一丝忧郁和沉重。
张恒是他转变的见证者。
心中也觉得酸楚。
“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