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赵楷也逐渐把身体不适的缘由丢到了九霄云外。
秦山趁着年节,叮嘱夫人走亲访友时帮忙问一下老家隔壁的那个郎中。
回来后夫人神经兮兮道:“能让人脸色蜡黄,茶饭不思的药物多了,夫君想要哪一种?我让他开了方子。”
秦山吓得手颤,没等她展开来,就撕地粉碎。
两眼一瞪,怒气冲冲道:“你都怎么说的?有没有提是我要求的?”
秦夫人被他的举动一激,倒吸一口冷气,支支吾吾道:“你,你这是做什么?那老郎中病在床上,就一口气吊着,我问他这些,还是塞了不少银子的。
快点给我,咱们不害人,但也不能白丢了银子。”
在她眼中,夫君官至三品,问个屁都是为了升官发财的,方子不能丢。
秦山拉开她的手,把她推到椅子上,“快说,你怎么问的?”
秦夫人怕他发疯,广袖一抬,扶额道:“还能怎么说,不过是找了个托词,说我的姐妹病得不轻,大概症状给他复述了一遍……
你别急着撕毁,打开看看,总共有十几个方子呢!”
“私藏药方,跟藏禁书同罪!夫人啊,你可长点心吧!”
秦山眼神复杂,把方子团了团,塞进了衣袖,不放心地关照道:“你啊,心直口快,又无城府。
你说说看,要不是我拦着,家里金山银山都快堆满了……
让你谨慎行事,你可倒好,来者不拒!
做事既没原则,又不动脑子,私相授受,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你老爷我脑袋都会落地的!”
“骂骂骂,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责怪我?”
秦夫人脸色极其难看,搬出中年妇人的当家主母架子,当即驳斥道:“家里又添了一房,还生了小野种,我不接受那些钱物,拿什么养家?
就靠你微薄的薪俸?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恐怕早就饿死了。
你都六房妾室了,要不是我用药方子让她们绝了后,你当真以为咱们秦家能有今天?
还有筝儿也是大姑娘了,嫁妆得尽早备着。
风儿虽小,在开封内城买套宅子总要的吧?
你想贪图便宜买去外城,你不嫌丢脸,秦风能依?
老爷,我这么收受人家的钱物,你该办的就给人家办了,不就得了,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秦家的门还没庙门上的铆钉多,求佛办事还是出个香火钱,求你,就两手空空,说得过去吗?”
哎吆!
秦山捂着额头,手指点了点,老脸即刻低了下去,“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你进士及第,位及开封府尹,三品绯袍金鱼袋,哪里是说不过我,是你没理!”
秦夫人仅凭三寸不烂之舌,让秦山熄了火。
抬头看见一抹鹅黄飘到门口,立刻使了眼色,“别穷叨叨了,让筝儿学了样去,往后出嫁了,人家找上门来,我老脸没地儿搁!”
秦夫人没来得及反驳,秦筝蹦跳着进了屋。
娇媚的脸带儿红红的,搓手哈着气,“爹,娘,今儿阳光好,我和秦风去踏青,你们一起去吧!”
“不许去。”秦山一口回绝。
秦筝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秦夫人,“娘,你看爹,像是在家里升堂问案一样,也不知道,我们姐弟犯了哪条刑律!”
“孩子们难得出去玩一次,你不去啊,那我陪他们去!”
秦夫人起身,作势要进内堂换衣服。
秦山忙喊住她,“回来!我去。”
秦筝与母亲对视一眼,得逞地笑道:“爹最好了,娘也好,要不是娘刚回来要歇息,咱们一起去多好!”
秦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目光柔和,“筝儿,踏春归踏春,可不许随便见男子,娘教你的,你都得记在心里。”
秦筝羞涩地咬了咬唇。
母亲教她了许多,可她唯独记得闺房之乐事,什么男子的手不能碰,眼睛不能看,就连话都不能听,太奇葩了。
她自己和爹爹斗嘴,乐在其中,怎么不忌讳这些。
看她一脸娇笑,秦夫人宠溺地紧了紧她的氅衣,“去吧!好好散心,等你出嫁了,或许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秦筝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
秦夫人相夫教子,初见成效,回娘家一是探亲,二是家里为秦筝物色了几个好人家,想探探她的口风。
大都是她不中意的。
那些人家的男子,不是在禁军中任职,就是在外面从伍还没回来。
他们这些家庭,就想着早早地把婚事定下来。
可是,就算挤出时间成了亲,还不是让女儿守活寡。
再说了,从伍的那些莽汉现在都被吹捧的天花乱坠,可人贵品德,瞧着这几家人算计的嘴脸,她就无言以对。
都不同意,也就直言拒绝了。
只有一个陆家的小郎君,刚及弱冠,跟筝儿也般配。
刚才本想跟秦山通通气,瞧他那死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都懒得开。
秦夫人刚进屋,秦风就紧追了进来,“娘亲,我要去放风筝,你也去,咱们都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