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样的人,之所以官场得意,皆因他会揣摩帝王心思。
张浚正当年,英姿勃发,走出班部后,一本正经道:“启禀官家,那杨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费了些口舌,让百姓上了当,为他所用。
请让微臣前往,无需一兵一卒,必将百姓说服,脱离杨幺。
有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微臣以为,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赵楷哑然失笑。
李纲和赵构听得直摇头。
但是从朝官的附议程度来看,显然,在经历几年的和平之后,主和派再占鳌头,张浚敢这么说,不是他不懂时局,而是见缝插针,想让主和成为大宋朝堂的主旋律罢了。
这种转变,让赵楷忧心不已。
文臣善辩,每到早朝,那些武官想发表意见,总是一针见血,简而言之。
可各部的官员却不同,他们引经据典,举一反三,听得人云山雾罩,赵楷总要揣摩良久,才能参透他们的思路。
所以,他最不爱上朝。
几乎每次散朝后,都要在垂拱殿后的文德殿里开一场短暂的茶话会,只有这样,他才能准确把握大势。
眼下看文官们开始为邀功而努力,如果径直让岳飞去,反而让御史台有了大做文章的机会。
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愿。
也好让他们尝尝那叛军的厉害!
赵构瞧着皇兄锤击把手的动作停了,知道他要做决定了,连忙道:“杨幺这群反贼声势浩大,摆明了是要与朝廷抗争到底,光说嘴皮子没用的……”
“臣附议!”
李纲持白玉朝笏,出了队列,“军务大事,岂是说合就能平息的。官家一定要三思啊!”
张浚眼见自己的努力将化为泡影。
极力辩驳,“尔等粗人焉知文人谈不拢,春秋战国,连横合纵,可不全是武将的影子。
烛之武只身游说秦穆公,开宗明义,瓦解秦晋联盟,使郑国免于一场战事。
今这洞庭水匪之患,不过是国内之乱,与梁山,方腊如出一辙,只要游说得当,可免兵伐之费,不试一试,康王殿下和李大人又怎知不成呢?”
赵构被说的哑了火。
李纲也是进士及第,文武双全,面对张浚的说辞,寸步不让。
张浚气急,一挥朝笏,打掉了李纲头上的乌纱。
李纲见状,也急得胡子乱飞,两人像两头斗牛,掐红了眼。
赵楷见时机已到,厉喝道:“放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张爱卿,朕封你为招降使,择日启程吧!”
朝堂鸦雀无声。
但有人已经暗自窃喜。
表面上是张浚的计谋达成,实际上,他们都认为,是文人的地位有所上升。
官家再倚仗武将,也还没有达到凡事非武将出马不可的地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叛军势力,已经日益壮大。
东至岳阳,北达公安,南抵长沙,西及鼎澧,洞庭湖区域的7州19县,二十万农民纷纷加入其中。
张浚虽得逞,但还不忘再拉一个垫背的。
赵楷答应他,择一招降副使一同前往。
散朝后,文武大臣各怀心思,脸上神色也悲喜可辨。
赵构和李纲前后脚追到了文德殿。
“皇兄,咱们不是说好的,怎么临时变卦了呢?”赵构一脸沮丧。
李纲脸上红痕依稀,翅帽抱在腋下,一脸不忿,“张浚那厮,绝对有私心,官家若信他,非要延误时机不可。”
两人义愤填膺,恨不得长出翅膀,一杆子把杨幺打水里去才能泄愤。
赵楷笑了笑,“你们以为只是他一人争功吗?
你们二人在最前面,看不到那些人的脸色,朕瞧着,命令一出,不少人脸上泛起得意,可见,这是有备而来。
就算朕今日不答应,明日他们会有更多的说辞。
先前当地知州也好,附近官兵也好,无论文武都一败涂地,文臣自古心高气傲,由着他去吧!
只是他去他的,朕的后手还是得留。
朕已书信与岳鹏举,着他早些安排兵马,随时待令南下。”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松了一口气。
赵构摸了一把脸,含混道:“皇兄倒是早说啊,李大人白挨了一顿打……”
李纲摆摆手,有些尴尬,“凭着微臣的体格,没讨到便宜,看来微臣还需要加紧训练,有机会讨回来。”
赵楷也没料到,这些臣子脾气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开打。
这些血性要用在对外上,还愁被敌人欺辱吗?
赵构笑道:“等张浚铩羽而归,李大人办一场庆功宴,这口窝囊气,够他喝一壶的了!”
李纲拍手称赞,“好!就依康王。到时候你也得在场,不然都让微臣一人享受了,不过瘾。”
“喂!你们俩……”赵楷无奈扶额,“不盼着好!”
赵构抖肩一笑,“瞧他那样子,别没见到杨幺,就被打的落荒而逃。不是臣弟瞧不起他,是他太自不量力了!”
李纲这回没有接话。
忧心道:“洞庭那一带,民风彪悍,在杨幺的鼓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