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身着一袭竹青色绉纱长袍来了。
众人静了下来,下一刻,下跪施礼,高呼万岁。
赵楷嘴角噙笑,神色淡然,“都起来吧!你们中,有朕的长辈,也有同辈,还有晚辈。
我们赵氏一族,能有今日,诸位劳苦功高,朕铭记在心。
今日这宴会啊,都不要拘着,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大可畅所欲言!”
他缓步上前,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稍作停留,一个都没有放过。
这熟悉的一幕上次发生时,还是在靖元元年的大朝会上,那时候,他们争相告诫赵楷,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当赵楷让他们签署名字,为自己所言负责时,他们却做起了缩头乌龟。
转眼间,人非物非,反而齐聚一堂,亲昵如同一家人了。
看吧,皇族的关系纽带,就是这么简单,有权有钱,就有人。
一旦外强中干,不用别人来搞破坏,自己的宗族血亲就先瞧自己不起。
“都落座吧!尝尝这和旨酒,味道如何?”
赵楷举杯邀饮,所有人都应声,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赵楷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崔念奴也刚好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赵构发觉身边的人双肩一送,连忙往上帝座,而赵楷已经放下酒杯,弯腰做下去,与一老者攀谈起来。
酒过三巡,崔念奴有些坐不住了。
这里的虚情假意,连花月楼里都少见,她听到作呕。
“殿下,我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赵构想要作陪,却被其他人绊住,只好叮嘱她不要乱跑,快些回来。
……
崔念奴离席,沿着宫道四处行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坤宁殿。
想起那些在宫里蹉跎的日子,恍惚之下,竟有些怀念。
那时她是赵谌,却仍旧可以做崔念奴。
如今她是康王侧妃,却再也难以光明正大地在人前露面了。
人生际遇,不可过多思量,风物常在,人心却更改的连自己都难以琢磨。
月色朦胧,纱窗前柔影跃动。
殿内灯火摇曳,潋滟晕开,崔念奴终究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罢了!还有什么好见的,就当一场梦吧!
醉意微醺,月色撩人,三拐两绕,竟来到了后花园。
园内欢声不断,偶有丝竹声随风入耳,忽远忽近。
“咦,这里也有宫宴?”
她走近些一瞧,恰好耶律宁仰脸大笑,隆起的小腹就像花月楼里男女欢好时用的助兴软球。
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小腹,平坦如川,心头竟有一丝恼意。
庸人自扰!
左子慕从不指望她要孩子,可康王说起孩儿时,眼中的期待是那么浓重,似颗钉子,钉在了她心里。
人,忽然就失落落的。
“是你吗?殿下!”
崔念奴被身后的声音惊得浑身僵直,这清甜柔美的声音,好熟,啊……这不是赵萱儿吗?
她怎么会在宫里?
脚步声渐近,搅动了空气丝丝压向后背,崔念奴心慌地无以复加。
可巧,今日又扮做男儿,虽然脸面不似赵谌,可这副身子,却难以作假。
怎么办?
崔念奴急得鼻尖冒汗,就在赵萱儿张开双臂准备抱她时,崔念奴瘸着腿,往前跑开了几步。
压低声音,支支吾吾,“我不是有意闯入的,我找茅厕……茅厕……”
赵萱儿的手臂悬在空中,眸中润湿,声音却软似春烟云絮。
“你不是殿下。我知道。我只想再见见你,你何必装作不认识我?”
崔念奴不敢回身,她怕自己露出马脚。
毕竟今夜她已经方寸大乱,心绪不宁太久。
“姑娘认错了。我随兄长入宫赴宴,不曾见过任何宫里的姑娘。”说完,她继续装瘸,就要离去。
赵萱儿忽然低笑:“你没瘸,装的。
因为……你刚才是瘸了左腿,现在却瘸了右腿,双腿要是都瘸,如何一人从前殿来到这里的?”
崔念奴目光变得深邃,转身后,大胆地看向她,“姑娘,当真认识我吗?”
赵萱儿黑眸闪闪发光,若羞若恼,“怎么,会这样?可是你跟他那么像!”
两人对峙僵持间,不远处的宴席上忽然喧嚣大起。
“传太医,传太医啊!”
是朱琏的声音!
崔念奴和赵萱儿同时一惊,“娘娘!”
二人一前一后,直奔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赵萱儿挽住朱琏,急急地摸着她的额头,检查腹背。
崔念奴及时惊醒,但还是晚了一步。
朱琏已注意到她。
本想给她个眼色,容后再解释。
没想到朱琏面色慌张地冲她喊道:“快,那边的侍卫,快把宁妃送回菁华宫!
还有你们,快回去伺候着!”
大约七八张桌子,贵人们着急的着急,看热闹的看热闹,还有人脸色平淡,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崔念奴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扯开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