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兵不厌诈。
不过在那之前,他改革的项目仍要徐徐推进,不能落下。
沉思间,朱琏把信举到他的面前,樱唇微启,欣慰道:“三郎,你看,我儿子说他正在研读兵法,将来要率兵打仗,做一个大将军呢!”
“他是个好孩子!”
赵楷接过信,看上面的蝇头小字,一手瘦金体笔锋凌厉,刚劲有力,忍不住叹了口气。
心中不由暗想,这要真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这倒不是源于那些封建的心理情结,只是感慨,北宋在历史上传到赵桓这里就断了。
以至于后世人只知道,南宋从赵构开始就断了脊梁骨,对金人卑躬屈膝,在时代的夹缝中委曲求全过了百年。
作为宋粉,他一直不相信赵氏后代都是软骨头。
尤其是他穿越过来之后,亲眼看到赵构,赵谌,赵榛,都有着区别于普通百姓的王者气概,就知道大宋还有救。
朱琏在他眼前挥挥手,秀眉蹙起,“三郎,是不是谌儿不乖,给你惹麻烦了?”
赵楷拍了拍她的肩头,“咱的孩儿是好苗子,怎么可能会添乱?”
“咱的……”朱琏歪了歪脑袋,天真中带着些许懵懂,“为什么我不记得?”
赵楷收回手,万般疼惜地望着她,“朕说是,他就是。琏儿,待师傅们允许他来了,你们母子就能团圆了!
三郎向你保证,没人会伤他!”
朱琏目光盈盈,“我记得你,但我又想不起我与你到底发生过什么……”
赵楷听过赵太丞的解释,也对创伤应激症有所了解。
强迫患者回忆,反而会适得其反,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她往前看,更期待未来。
赵桓不在了,燕王府也已烧成焦土。
朱琏的重生,对赵楷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蹲下身,枕在朱琏的膝头,把她的手握在手中,“琏儿,以前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朕守护你,好不好?”
他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姿态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琏的眼睛弯弯,像秋夜里的月牙儿,她抚摸赵楷的脸颊,有些局促道:“我好像梦到过你,很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
赵楷闻言,顿时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当初穿越过来,在安远门前,与她初见有些兴奋,才莽撞地把她的诗句吟了出来。
没想到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个举动,成了她生活骤变的起点。
赵楷改变了历史,同时也改变了许多人的结局。
显然,这个改变就像蝴蝶效应,还在一点点向外延伸。
到底能变道什么程度,赵楷很清楚,这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除掉赵佶和赵桓这两块绊脚石,那些盘绕在他们身上的触手受到惊吓,全都缩了回去。
但留下的痕迹,足够赵楷找出他们来了。
朱琏打了个呵欠,“三郎,我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赵楷为她脱去鞋袜,为她改好被子,心疼在她脸上的疤痕处摸了摸,“睡吧,朕陪着你。”
她莞尔一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打起了轻鼾。
赵楷的眸色却渐渐变冷,起身来到不远处的另一处关押朱凤英的宅子。
推开门后,看到满地厚尘,杂物堆积,心中竟感觉到一丝畅快。
朱凤英的脸伤,还未见好。
粗糙的皮肤满是褶皱,墙角偏偏有一个宽大的铜镜,只要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丑陋模样。
赵楷的脚步声,让她浑身一震,惊恐道:“是谁?”
眯眼看清赵楷后,她露出一口白牙,跪爬过来:“官家,官家,你终于来看臣妾了!
臣妾想你想的好苦啊!”
赵楷躲开她的手,厌恶道:“为你备下的坤宁殿你不喜欢,可以跟朕直说,何必大费周折?”
朱凤英皱了皱眉,乱七八糟的皮肤显得更加狰狞。
“官家何意?臣妾只是陪姐姐外出,被歹人擒住……”
说到这里,她双手在脸上一顿乱摸,触碰到凹凸不平的疤痕之后,惊声尖叫起来,“不,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她披头散发起身,来到铜镜前,攥住衣袖在上面擦了又擦,“这镜子脏了,脏了!”
“别装了!”
在朱琏被害之前,赵楷对朱凤英还念着一份旧情。
毕竟在他初来这个时代,这是唯一一个给他温情助他得偿所愿的女人。
于情于理,朱凤英对他的坑害和侮辱,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都能咽下那口窝囊气。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打朱琏的主意。
朱琏是赵楷心中的白月光,是他为大宋呕心沥血的最大动力。
没有人知道,他在无人的深夜,是怎样在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记忆中度过的。
尤其是朱琏自尽的场景,化作梦魇追着他,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
当看到朱琏双颊被毁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朱凤英一步步走上前来,抓住赵楷的衣袖,扬起可怖的面孔,不甘心问道:“姐姐呢,姐姐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