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腥味在空中弥漫,天气不算寒冷,却弥久不散。
东门城楼下,一个甲胄战衣满是血迹的人,气急败坏地大骂着什么,周围的士兵都不敢靠近。
赵楷皱了皱眉,步速不自觉地加快,云九此时也跟了上来。
看到那副情形,忙道:“官家,小的先去看看情况!”
说完,飞奔而去。
这时蓬头散发的人神情激动,大吼道:“谁把老子抬回来的?粘罕跑了,跑了你们知不知道?”
士卒们小声解释着,可他完全听不进去。
云九挤到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才冷静下来,迅速扭头看向赵楷的方向。
顾不上自身仪容,他扒开众人,冲到赵楷身前,双膝跪地道:“末将辜负官家厚望,请官家责罚!”
“王洵,你先起来!”赵楷面色沉静,“粘罕跑得出太原,跑不出朕的天下!”
王洵的头发都是血迹,一缕缕如清汤挂面般胡乱地披散着,发丝间露出的脸上,皮肤干裂,憔悴不堪。
“真的?”他蓦然起身,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赵楷的脸。
“伤在何处,让朕看看!”赵楷目光下移,打量他。
“都是皮肉伤……”他确定赵楷不是诓骗他,立刻露出一口白牙,“这些血不是我的,是金狗的!
粘罕实在狡猾,找了几个替身故布疑阵。
要不是岳郎君到来,识破他的诡计,我真有可能回不来了!”
一福将来到他旁边,补充道:“王小将军守在城外,几日未曾合眼,累倒从马背上摔落,是岳郎君吩咐我们将他先送回来的!”
迟来的王禀听到这番解释,魂终于入窍,尴尬地看了一眼宗泽,放下心来。
赵楷听到脚步声,故意道:“啧,不愧是朕的皇妹看上的人,快些回营吧,让太医为你包扎。”
如今的太原城外还有种师道的大军压后,粘罕带着那么多财宝,行进速度快不了。
……
太原城外,粘罕立在山坡前,瞪着血红的眼睛,发出野兽般的一声怒吼。
“咬在后面的到底是何人?本帅与宋人交手数次,从没见过如此勇猛狡猾的大将!”
除了一阵阵风吹过,无人回答。
几十箱财宝本是他回去邀功的筹码,可此时看来,反倒成了累赘。
趁夜出城时,他带了精兵五千人,如今剩下一半不到!
在他必经之路上伏击的精兵,与他从西路南下时遇到的宋军决然不同。
他们更像一支饥饿已久的狼群,分工协作,把他精心安排的迷阵一一识破。
士兵一茬茬被砍翻在马蹄之下,脑浆迸射,鲜血汩汩,他再也无心恋战。
原本他就是为趁斡离不尚在病中,打一个时间差,及时撤退,可他舍不得那些丰硕的战果。
如今士卒们一半带伤,饥肠辘辘,再继续跑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荒原迎春绿,崖头坠新波。
粘罕踏进这片土地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看看这里的山水,此时举目四望,心中就畅想起三春到来时的水草丰美之景来。
副将的一只胳膊绑着绷带,来到他身边,忧心忡忡道:“大帅,不能再等了!
实在不行,咱们把这些宝箱先秘密藏起来,等逃出生天,再偷偷挖出来带回去!”
粘罕锐利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无财宝,我们回去如何交代?
二皇子病重,如果不幸落入宋人手中,情况更加不容乐观!
我大金国耗时半年之久,用那么多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成果,绝对不能轻易舍下!”
好意不被领情,副将低着头,也不再辩驳什么。
他向身后看了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他是斡离不的人,可是在财宝的诱惑下,他背叛了旧主,把斡离不的一举一动和计划全都泄露了给了粘罕。
粘罕本就没捞到多少好处,在疟疾突然到来时,他没做多想,那就生了分道扬镳的念头。
可是在出城之后,粘罕为了自保,把他的麾下兄弟推到了宋人的枪戟之下……
粘罕不屑地斜睨他,对兄弟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眼神也恢复了往昔的狠厉与镇定。
他挺胸向士卒们道:“带着这些财宝逃回去,本帅一定先分给你们,剩下的再交到上京。好不好?”
见他们面面相觑,粘罕咧嘴一笑,大声道:“我们再往北去,那些城中的宋军都不堪一击,到时候,我们虏些美人,人手一个!
宋人说书中才有的黄金屋,颜如玉,本帅都给你们!”
副将面无表情,但是那些将士们却在粘罕的煽动性,再次燃起斗志,掠夺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变得杀气腾腾!
兴奋的士兵大口啃完马肉,翻身跃上快马,向着他们心目中的大饼进发。
太原平原丘陵交错,离开任何一处天然屏障,将再无遮挡。
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然而,粘罕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身后早已没有追兵,岳飞带领的三百精锐神臂弓射手,带着小型火器绕到了他们的正前方。
此时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太原城中金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