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停下脚步,下意识向宫道上看了一眼,知道她说的是王洵后,叹道:“胡闹,你都不认识他。”
顺德帝姬赵缨络,年方二八。
“靖康之难”后,被完颜宗翰强行霸占,他死后,缨络落入习古国王按打曷之手,最后被折磨而死。
她愿意嫁人,赵楷求之不得。
但太原此时危急,王洵和王禀父子在历史中的结局,是金兵再次大破太原后,拒不投降,跳河殉国。
说起来,似乎冥冥之中,缨络和王洵是有些缘分。
“皇兄,是真的,缨络对他一见钟情!”赵缨络牵着他的衣袖,身子轻轻摇晃,一只脚在地上滑来滑去,可爱的不像话!
“王洵,太原守将王禀之子,既无成婚,也无心仪之人!”
赵楷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他跟朕有约在先,若能活着回来复命,朕为她赐婚!
缨络,你可不要反悔?”
赵缨络巴不得早日离开京师,到处逛逛看看,一听太原,晶眸眨眨,“皇妹绝不反悔,但是皇兄就不一定了!
请皇兄即可下旨吧!
不是圣旨,一张字笺也使得!”
她伸出白皙的手掌,一脸讨好地望着赵楷,“拿来!”
赵楷大掌一伸,毫不留情地拍了上去,“朕一言九鼎!”
“皇兄,疼啊!”赵缨络皱皱鼻头,背着手学着他的样子,快速跟上,“皇兄,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福宁殿大门敞开,帘子也被拢在门侧,几个小太监和宫娥忙得热火朝天。
“你们在做什么?”
赵楷一声厉喝,下人们转身跪了下来,“回官家,是娘娘有令,让打扫干净,免得官家不喜。”
赵楷来到门前,往榻上一看,被褥焕然一新,早已没有朱凤英的影子。
当即目光一凛,“她人呢?”
“娘娘她回掖庭了!”一名小宫娥小声道。
赵缨络不明所以,跟在赵楷身后,左瞧右看地跟了进去。
自从赵楷登基后,她们一众女眷都待在延福宫,连皇宫都未曾再踏进一步。
赵缨络得偿所愿,心中自是开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全然没注意到赵楷阴沉的脸色。
把玩着乌木翘头案上的一尊琉璃盏,她随口道:“皇兄,皇嫂还没搬出掖庭吗?
那我去看看她,顺便看看大郎二郎他们……”
“啪!”赵楷猛拍玉案,喝止道:“不许去!”
赵缨络被惊地手一抖,琉璃盏应声落地,在她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她愣在当场,怯怯道:“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赵楷也不知自己为何有股子无名之火,看都不看琉璃盏,烦躁道:“与你无关!回延福宫吧,朕乏了!”
“呃,皇兄……这个,那个……”赵缨络食指斗斗戳戳,欲言又止。
“翻墙出来的?瞒着母后她们对吗?”赵楷叹了一口气,“朕送你回去!”
说实话,赵楷对赵氏女子都抱有极大的同情心。
靖康之难发生后,皇家男子只要自己不寻死,不要尊严地苟活下去不成问题。
可这些帝姬,族姬,宗姬们(公主,郡主,县主的在北宋末年的称呼)没一个落到好下场。
不是被完颜皇室霸占欺凌,就是被将领们当作玩物,玩弄致死。
尤其是美貌名满京城的茂德帝姬赵福金,虽已成为蔡家媳妇,但开封城破那日,二皇子完颜宗望将她强行占有。
他死后,又被宰相完颜希尹占有,最后被他丢进军营,羞愤而死。
赵楷在想,如果延福宫里大大小小的帝姬都能下嫁,离开开封,或许她们再也不会经历那样悲惨的命运了。
赵缨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皇兄喜怒不定,好可怕。
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出了皇宫的拱辰门,来到延福宫的丽泽门,一路上闭紧嘴巴沉默。
守门的亲从官见道赵楷,纷纷行礼。
赵楷转过身来,伸手理着她鬓边的碎发,“缨络,你的决定皇兄支持你!
我大宋未娶亲者的优秀将士还有许多,回去问问姐妹们,她们若肯,朕会亲自为她们择良婿。
开封是个是非之地,你们都离开,皇兄心里也能安稳。”
赵缨络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怜悯之意,懊悔又小心地道:“皇兄,是不是你还在生父皇的气?
他不辞而别,还留下那么多娘娘和我们,都成了你的累赘。
我不该私自出来,给你惹麻烦。
可是我们在延福宫里禁锢着,真的快要憋疯了。”
赵楷摇了摇头,“不,皇兄不生父皇的气,也没生过那些皇叔伯的气,只有我知道,他们离开是对的。
如果你们想来见我,让亲从官通传便是。
这么水灵的女孩子偷偷翻墙,摔伤了如何是好?
快些回去吧!”
赵缨络没有受到责难,反而有些不自在。
但见赵楷脸色不喜,乖顺地点头,往宫门走去,直到进了门,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外看。
见此情景,赵楷的心头忽然一丝丝罪恶感。
这些天真烂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