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涕泪横流,哭喊道:“不,不是,是童贯和蔡攸。
是他们为太上皇出主意,让他先去东南杭州避祸,待局势已定,霸居江南,到时候……”
蔡攸大惊失色,指着高俅,骂道:“高太尉,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血口喷人!
你和童贯在金人踏破朔州时,已经备了两万兵马,准备追随太上皇南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高俅从地上爬起来,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他瞪着猩红的眼睛,抓住赵楷衣袍道:“微臣可以作证,是蔡攸给李师师出的主意。
她一个弱女子,本就对太上皇心生爱慕,一听延福宫被禁,便找人打听。
我等都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有所应承。
就是他,蔡攸,被李师师用醉杏楼一个奴婢收买。
给她出了个从密道暗中接走官家的主意。
除此之外,京师十公里外汴河上的豪华大船,也是蔡攸提前备下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蔡京的功劳。”
高俅神情激动,语速快且急,唾沫星子乱飞,蔡攸双手抖动,却根本插不上话。
他索性脖子一梗,不打算再多加辩驳。
赵楷手指敲打龙案,仰天笑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退位,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所以这么急切地促成议和,是想让朕做一个傀儡,再任由你们摆布。
好让你们的蛀虫梦,再继续做下去吧?”
左子慕步履匆匆,在宣德门下马后,一刻不停地跑过来。
在门外听到他隐忍的反诘,便没有立刻进去。
蔡攸和高俅被说中心事,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地把头垂了下去。
赵楷朗声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
真把朕当作太上皇的翻版?哈哈哈……实话告诉你们,金人所求的财宝,恐怕穷极整个开封城,都未必能筹集得到!
即便这样,你们也以为议和是最好的出路?
凭什么我大宋子民的私财要拿出喂这样一群豺狼,你们两人倒是说话!”
袁宝听到赵楷大动肝火,也吓得举步不前。
这不是真的赵楷。
不是真的。
他在郓王府时,和颜悦色,连说话都不曾大声。
一定是朱凤英的恶毒让他发了狂。
他担忧道:“左大人,进去劝劝吧,气大伤身。”
左子慕咧嘴一笑,“袁公公,你为那女人隐瞒,是不是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官家是什么人,他可是皇城司一顶一的高手,你那点小九九藏不住的。
是我该劝你,要当差就忠心不二,可别把自己挖坑埋咯!”
袁宝浑身骤冷,木然道:“小的谢过皇城使。”
……
大宋多灾多难,但症结都在内部。
说白了,就是朝堂。
皇帝为了享乐,只知道香车美女,而朝臣为了中饱私囊,完全不过百姓死活,这是癌。
赵楷要坐稳皇位,杀人放血,都不过是让百姓提振士气的表面工夫。
他真正要做的,是成为一名医生。
如今,他主刀,已经站上了手术台,金人退却之后,就是为大宋这具病入膏肓的躯体推注麻醉药的最佳时机。
不,也许时机已经来了。
表面上的议和,还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这样,才能让金兵稳住情绪。
而另一方面,就是保住开封周围的财产。
在城外居住的都是平民,除了鸡鸭阿黄之外,基本上家徒四壁。
就算藏了些粮食,只怕这会也被金人抢劫一空了。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是财富的聚集地,那就是墓葬。
这些财物,即便是自己不挖,也早晚都会落于金人的手中。
第三个,也就是最核心的驱敌良策,只有一个——打!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打退金兵,不仅需要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还需要足够多的兵力。
赵楷良策在胸,却只能耐着性子等。
左子慕进入大殿后,刚巧赵楷探寻的目光望过来,左子慕向他点了点头。
赵楷道:“蔡攸,高俅,既然求和是太上皇托付给你们的任务,朕便放你们出城去金兵大营和谈。
为保你们有去有回,朕会书信一封,你们带给完颜宗望。
不过金人若狮子大开口,将你们扣为人质,要求朕出钱赎你们,那你们可就要考虑清楚了!
朕即位不过十日,手头无银两,你们自己看着办。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何时动身,你们自行决定!”
蔡攸和高俅直挺挺跪在地上,正等着被拉去砍头,闻言同时一怔,偷偷瞥了一眼左子慕,欲言又止。
告退时,还不忘在左子慕脸上停留少顷,生怕他在殿外设下天罗地网,将他们抓进皇城司,不日处斩。
左子慕俯身示意,“两位大人慢走!”
走出勤政殿,两人如蒙大赦,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两人你追我赶,越跑越快,路过的小太监们纷纷驻足侧目,还狐疑道:“咦,这宫里也没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