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身为皇帝,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的老丈人。
踱步落座上,正要开口,朱桂纳先行起身,向他施了一礼,道:“官家登基该当庆贺。
殿外一应礼品,都是朱家好友故交所赠。
府中哪里用的到这些,便想呈给官家。
金兵南下围我城池,举兵伐克,定需要不少粮饷……”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礼单,袁宝上前接过,递到赵楷手中。
只一打量,忽然吓了一跳。
写在最上面的金额,竟有足足一百八十万两,这是什么概念。
当年燕云的赎价大约五百万两。
只区区一个朱府,还未有贵女为后,几日光景便吸引到了这么大的投资!
这可值三分之一的燕云啊!
见赵楷目瞪口呆,朱桂纳心中一松,继续道:“这些士族中不乏文武青年,妙龄女子!
官家若坦然收下,不若择贤以用!”
这老丈人脑瓜子灵,能处!
瞧瞧,这拿人钱财,替人谋差,不仅做足了人情,让赵楷得了实打实的好处,还为自己的女儿刷满了好感!
赵楷抖了抖礼单,放在案角,起身虚扶了一把,“您为朕操心了!
昨夜凤英陪朕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总提要为朕充实掖庭。
朕有你们这样的坚实后盾,是朕的福气!
这礼单我会叫人一一辨别,这些家族愿为我朝效力,朕很是欣慰!
……朕把凤英叫来,您与她说说话?”
朱桂纳是个人精儿,才不会傻到再这样的时候,私自与女儿说什么私房话呢!
他惶恐施礼,“使不得使不得!
这礼既然已送到,我便好回去给那些老友回信了!
官家日夜操劳,多保重龙体才是。”
赵楷很满意他的反应,着袁宝代他相送,一路送到了东华门。
钱家,李家,赫连家,还有欧阳家……粗略一估计,竟然多达十几家。
“好家伙,这些家族莫不是把朱家当成往宫里输送利益的缺口了吧?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他们齐齐聚拢起来的呢!”
赵楷隐隐觉得,在他们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那人是不是在这名单中尚不可知,不过他们的目的已昭然若揭。
那就是趁新皇登基,已雄厚的财力做敲门砖,争取朝堂上的话语权。
结合皇城司早些年收集到的官员背景,赵楷微微叹了一口气。
袁宝回来时,已近黄昏。
在他身后,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把一碟碟美味小菜摆了整整一桌。
赵楷草草吃了几口,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朱凤英。
却听袁宝小声道:“官家,方才送罢朱老爷,小的看见一似是燕王妃的身影,向掖庭走去。”
赵楷眉梢微寒,道:“燕王妃?”
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才恍然大悟,他说的是朱琏。
狐疑道:“她来作甚?”
袁宝瞥了一眼殿门,轻叹一声,把今日朱凤英去燕王府,在那里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末了他还补充道:“官家,那燕王若性情大变,千不该万不该向官家的人发泄啊!”
赵楷捏着眉心,半晌才道:“随我去一趟掖庭!”
袁宝应着,从门外取了一盏灯笼。
冬夜冷彻骨,月华如瀑,宫墙似画。
赵楷缓步前行,恍觉眼前一切好似华而不实的梦境。
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三道伤疤,感受着胸口皮肉的隐痛,思绪又倏地被拉回来。
即便是梦,若一事无成,恐怕历史不过是换个人,再重新来过吧!
就在他快靠近掖庭时,两个身影在门前似乎相互安慰。
赵楷向灯笼一指,袁宝打开灯罩,将烛火吹熄了。
两人隐入黑暗,但入目之景却越发清晰。
一个衣着华丽,头上珠钗金簪的影子打在宫墙上。
她情绪激昂,肢体动作极为夸张,最后猛然转身,扭头说了句什么,便用力跑开了。
而另一个长发垂在身后,头顶仅用一钗挽了个发髻。
被那女子甩开后,她紧追了两步,双肩颓然下垂,失落地退了回来。
她转过身,像只被抛弃的可怜人,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掖庭。
每踉跄走一步,赵楷却那脚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官家,她是……”袁宝认出她就是燕王妃,昔日的东宫皇太子妃朱琏,正要出口,却被赵楷喊停。
赵楷示意他候在此处,自己想要迎上去。
就在这时,朱琏不小心踩到路边的残雪,滑到在地,起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赵楷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去。
蹲在她身前,伸出一只大掌,叹道:“摔疼了吗,怎么这般不小心?”
朱琏惊骇抬头,突然身子往后瑟缩,惊呼道:“是你!”
赵楷见她又惊又喜,打量着她过于朴素的装扮和苍白的脸颊,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郑重道:“皇嫂,是我。”
朱琏想做挣扎,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