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水在山脚下停马,拍拍马儿,“在这儿等着吧。”
他的心砰砰直跳,右眼皮也在跳。左眼财,右眼灾。
这不是好兆头。
赵大水在小路上飞奔,中间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翻了几个跟斗,到了河滩,胡乱抓拢了一大堆枯草放在河滩边上点燃,希望赵善看到火堆能过来。
借着火光,果然看到竹筏在河对岸飘着,“这小子,果然去了耸山。”
来不及多想,赵大水咬着火把扑入河中,游到了对岸。
“赵善,赵善。”
山林里也传来了两声,“赵善,赵善。”
无人回应。
对岸的火堆也灭了。
赵大水在一大片草丛里跑了一遍,边跑边喊,“善儿,善儿。”
没有找到赵善。
他也不敢点火烧了这枯草,生怕引起山火。
赵大水只好上山。他心中咒骂,找到这小子,即刻痛揍他一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弄出来多少麻烦?
野山羊群只喜欢在半山腰群居,娇娇说善儿躺在草丛中,自己要尽快找到那一大片草丛。他有点儿后悔没带着村民进山。
爬到半山腰那儿,有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赵大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善儿,善儿。”
赵大水跟疯了一样子在草丛里乱跑,老天爷,别不是出事了吧?
脚下一滞,他踢到了东西,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他弯腰查看,是一件短袍子,夹棉的,后背上都是血迹。
这是娘子给善儿新做的夹袍,良儿和善儿一人一件,衣角上都绣着他们的名字。
果然,这件袍子的内衬里有一个字:善。
赵大水脑子一懵,跪在地上,这个刚才还在咒骂要打断儿子腿的汉子泪流满面,“善儿,我的善儿。”
家里,娇娇陪着苏氏,“娘,娇娇要睡觉了。”
苏氏好像没了魂一样,“哦,乖。”
娇娇没办法,衣服也没脱,自己钻到被窝里去,盖好了小被子。
她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过了很久,她终于睁开眼睛,握紧肉肉的小拳头,“娇娇,你要勇敢,不要怕。二哥哥都是血,爹爹找不到二哥哥的。”
“娇娇,二哥哥对你多好呀!不要怕。”
“就看一会儿,看一看。”
娇娇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握着小拳头,“加油,你可以。你要勇敢做自己。”
她闭上眼睛,用神识去看二哥哥。
哎哟,二哥哥只穿着内衣和短裤衩,胳膊上和大腿上满是血。他跌跌撞撞地下山,迷了路,还躺在草丛里歇了好几次,天都黑透了才到河边。
可是这片河滩不是他们经常去的那一处。
糟糕,二哥哥喝了河水,看到了啥,这么吃惊?
啊,竟然是只大豹子。
危险。
娇娇顿时睁开眼。
爹爹在哪儿?爹爹怎么还没到。
娇娇使劲拍了下脑袋,爹爹肯定是错过了二哥哥。爹爹上山,二哥哥却从另外一边下山了。
等爹爹过去,肯定来不及了,她立刻就要去救二哥哥。
娇娇从被窝里伸出来小脑袋,偷偷看了看苏氏。苏氏靠着床头睡着了。
娇娇蹑手蹑脚下了床,套上小鞋子,开门溜出去。
院子里面安静得很,大门也没拴,娇娇开了大门,召唤小水流,“小水流,娇娇要去救二哥哥。”
小水流语气坚定,“得令,小主人。”
一层白云一样的水汽铺在娇娇的脚下,娇娇爬上去趴在上面,一只小胳膊伸着往前指路,“快走。”
那层水汽跟箭簇一样,一往直前。娇娇趴在上面,“抄近道,去河滩。”
水汽从田间一蹿而过,娇娇护住小脑袋,实在是太冷了。二哥哥都没穿袍子呢,山里更冷呢。
二哥哥,你挺住,等着娇娇。
却说赵善躺在枯草丛中,两眼看着高天上的白云朵朵,几只肥大的老鹰在头顶盘旋飞舞,赵善怒极,指着老鹰们大骂,“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来欺负老子是吧?等老子好了,拿了我爹的弓箭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说的气势很足,可惜声音太弱,都是饿的。
老鹰飞了几圈,终于俯冲下来,赵善赶紧闭上眼睛撞死。
老鹰被骗过去了,赵善不敢久留,忍着背部的剧痛和肩头的疼痛,慢慢站起来,接着下山。
实在肚子饿,只好扯了一把枯草放在嘴里乱嚼,野草吃不死人,挡饿就行。
高山上猛虎长啸,赵善急不择路,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方向,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河滩的影子。
娘的,迷路了。
自己从小在山林里混到大,今天竟然迷路了,说出去丢死人了。
赵善饿得前心贴后背,闭了闭眼睛,重新找到路线,往回走。
好不容易在天黑的时候到了河滩。他一边骂娘,一边冲到河边去喝水。
河水冰凉,喝到肚子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可是,当他抬头一看,简直都快僵住了。
“别,别…”他举着白蜡棍,慢慢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