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一夜未眠,身子更加虚乏。
“石竹,你悄悄出宫,回将军府,给父亲带个话,就说,本宫已考虑周全,叫他备好东西,明日进宫觐见。”我盘坐与床角,就着一丝光亮对门外的石竹说道。
太子,对不住了!我不能置我娘亲与不顾。
父亲,女儿手上沾了血,自是不能苟活的,您要用女儿这颗棋子,女儿成全您,只求您日后保全娘亲...
...
“娘娘...”若兰慌慌张张的从院外走进,姑姑一向稳重,我心底预感不妙,便立即迎上去。
“姑姑莫慌,什么事啊?”
“外院的侍女来报,说是有位小公公,神色匆急地拿着这封密函,说道,事关重大,请务必尽快交与太妃娘娘。”若兰颤颤道。
密函外封无一字迹,拆开来看,仅有四个字:大夫人殁。
霎那间我感觉天旋地转,颤问道:“姑姑,我这是在梦中吗?”
若兰拾起密函看过,忙将我扶到软榻上:“娘娘别急,现下还未可知这密函究竟是真是假!”
她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我,我强撑着身子:“快,召集院内所有人,问问刚才那位小公公,有谁是认识的!”
“是,奴婢这就去!”
过了好一阵儿,若兰来回话:“回娘娘,外院有位小公公之前是在太医院当差,说刚才那小公公也是在太医院当差的。”
我大惊,但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没认错吧!”
“绝对没有,奴婢跟他说过了,认错了太妃娘娘可是要降罪的。他说那小公公来时,他正在墙内侍弄花草,真真儿一点都没看错!连说话声儿都是一模一样的!”若兰气喘吁吁道。
我怔了半晌:“好,本宫知道了,姑姑你先出去吧...”
“娘娘...”若兰红着眼睛讷讷的回道。
我扭过头,朝她摆摆手。
“那奴婢就在门外。”若兰言语间有些许哽咽。
“喀哒”一声,门关上了。
我瞬时瘫软在塌上,失声恸哭...
太医院传来的密信,那一定是胡太医没错了!
外间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我们娘娘这个命啊...”
...
娘亲走了,父亲,女儿终于不用再受您胁迫了!
翌日,父亲竟如约来到我宫里。
“臣拜见太妃娘娘。”他神采奕奕,竟无半点失妻之痛。
“免礼,赐坐。”我坐在上座,眼帘低垂道。
“谢娘娘。”
“家中近日可好?”见他并无交代娘亲之事的样子,我不禁问道。
“都好都好,劳娘娘记挂了。”说话间神采飞扬。
我气急,撷了下眼泪道:“娘亲已经殁了!父亲你竟然还要瞒着女儿!”
只见他霎时变脸,随即又恢复镇定:“是谁胆敢在娘娘面前虚报!简直是无中生有!”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小时候那么疼爱我的父亲,如今却被权势迷了眼,再看不到往日亲情!
将密函重重甩到地上,我红着眼睛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您还要欺骗女儿到什么时候!”
父亲捡起,我看到他眼底一瞬的震惊...是真的没错了!
随后又泰然自若的回道椅子上:“既然如此,为父也就不瞒你了,你娘亲听说先皇驾崩,担心你在宫内的处境,积郁成疾,不到一月便撒手人寰了。”
“发妻殁世,于常人来说都是抽骨吸髓之痛,怎在父亲这里,女儿却从您身上看不到半分!”我手紧紧的抓着扶手怒吼道:“甚至您还想瞒着女儿让女儿去帮您...”
“为父是不得已!何况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极正常的事!”还没等我说完,父亲站起身对着我大吼道。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我哽咽道:“我原以为父亲您,对娘亲和女儿还是有所顾及的,没想到,您对权力的渴望竟已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您休想再利用女儿半分!是殉葬还是赐死,女儿都坦然接受!您就继续做您的帝王梦吧!”
说完我便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偏殿。
“你...你对得起索绰罗家的列祖列宗吗!”父亲在身后大声喝道。
“如若外祖泉下有知,不可饶恕的是父亲您才对!”我扭头大吼道。
“不孝女!...”
...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我半卧在软榻上,看着宫苑一片萧瑟。
“娘娘,太子殿下差人来下懿旨。”石竹惊慌的进来道。
我心一紧,距先皇下葬也没几天了,恐怕...
罢了!我现在已如一片飘萍,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即将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我竟有些许神往!
我坐起身,抚了抚发髻,抬眼,冷冰冰的道:“传。”